情在南，愛在北(90)_端木搖

九〇

　　現場空曠得似乎只有激昂的旋律，間或響起尖銳的哨聲和詭異的叫聲，四周俱暗，T臺上漂浮著渺茫的白光，卻有一束強烈的燈光籠罩在蘇搖身上。她覺得眼睛很不舒服，機械地走著，八公分的黑色高跟鞋牢牢地貼著腳板，仿佛與自己的雙腳融為一體，堅定地在T臺上迤邐出萬種風情……

　　與阿貓錯身而過，蘇搖看見她向自己眨眨眼睛，那是鼓勵、讚賞的眼神。在T台前沿站定，瞬間定格，卻突然看見T台下不遠處一雙充滿驚豔又無比炙熱的眼睛，那眼睛嵌在一張古銅色的臉上，正直直地、精銳地盯著自己。

　　他看見她的目光凝落在自己的身上，朝她掀掀眉毛，嘴角散出一抹驚賞而曖昧的微笑。這個刹那，蘇搖失神地驚愣當地，怔怔地看著他，仿佛移不開目光似的……好一會兒，她才回神，想起這是萬眾矚目的T台，這才僵硬地轉身，踩著虛軟的貓步往回走，留給他堅強而絕望的背影。

　　那是謝放的眼睛！那是謝放！

　　第二十九場濕了眼眶，如果愛下去

　　如果他不放棄，繼續糾纏，她該怎麼辦？如果……愛下去，會怎麼樣？是不是一樣的結局？是不是灰飛湮滅？是不是萬劫不復？如果愛下去，有可能嗎？不，沒有可能，絕對沒有可能，她必須對自己負責！

　　那是蘇搖嗎？

　　妝容精緻而誇張，展現出別番的豔冶風情；蝴蝶抹胸簡約而明豔，牛仔熱褲裸出恍若白玉的長腿，渾身洋溢著青春的明媚清醇與入骨的性感妖嬈。尤其是她的眼神，淡淡的笑意，繚繞於虛空的舞臺，而當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他強烈地感覺到，她的眼神突然變得飄渺而涼意襲人。

　　沒錯，真的是蘇搖！

　　他真的再次見到她了！他真的找到她了！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蘇搖在哪裡，朱建鋒說她回廈門了，羅依紅說不知道，甄匯匯說好久沒聯繫了，回老家了吧。他瀕臨崩潰，如果再過半個月仍是找不到她，決定飛到廈門把她揪出來。卻沒想到會在這場時裝秀的T臺上見到朝思暮想的人兒。

　　本來，他只是陪同朋友過來看看，畢竟此次時裝秀是鹿城的夏季盛典，聲勢浩大，奪人眼球。當他無意轉過頭，隨意地看向T台，卻突然看見一抹熟悉的人影、一張天使與魔鬼完美融合的面孔。

　　她慢慢地走近，仿佛朝著自己走來，就像當初那樣走進他的生活。她的眼梢飄著柔柔的笑紋，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美麗，當她看見他的時候，她的眼神變了，變得哀傷而冰涼，仿佛一個不經意，就會滴下一顆顆的淚珠……她轉身離去，款擺著腰肢，留給他一個冷透心間的影子。

　　他知道，那兩個長途電話對她的傷害很大很嚴重，重得讓她無法承受，所以她選擇離開，徹底地遠離自己。

　　整個T台，燈影閃爍，樂音激越，美女如雲，麗影飄飛，可是，與他無關，他的眼中只有她，千嬌百媚的她……那裙袂飄飛的藍紫色雪紡小禮服在她的身上，揚起她小女人的柔美與嬌媚，那簡約夢幻的純白婚紗穿在她的身上，儼然就是他夢中美麗的新娘……

　　她沒有怯場，舞臺表現很出色，並沒有因為自己而有所影響。謝放懸著的心終於回落，在她消失於T台之際，立即擠出人群，來到時裝秀現場的出口，站在一個隱蔽的陰暗處，專心候著她的出現。

　　果不其然，五分鐘後，蘇搖拎著包急匆匆地走出來，似乎有些慌張。謝放快步跟上去，拉住她的手臂：「蘇搖。」

　　聽到熟悉的兩個字，蘇搖心神一滯：他回來了！真的回來了！無數個夜晚，無數個瞬間，她都在假設、在幻想他回到鹿城，站在自己的面前，柔情脈脈地看著自己，敘說他對她的思念與歉意……現在，他真的回來了，他就站在自己的身後，她該怎麼辦？她又能怎麼辦？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

　　她使勁地閉了一下眼睛，背對著站著他，冷冷地說：「放手！」

　　謝放使力轉過她的身子，溫柔地說：「我們好好談談……我有話要跟你說。」

　　蘇搖甩開他的手，抬眸直視著他，以一種極度冷漠的語氣說道：「謝總，我想不必了，沒什麼好說的。」

　　謝放低聲下氣地求道：「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算我求你。」

　　蘇搖鄙夷地瞥他一眼，唇邊的微笑冷意簌簌：「我不想再看見你，請你保留一點自己的尊嚴，不要讓我討厭你。」

　　話畢，她立即轉身走開。謝放見此，立馬拉住她，拖著她走到車旁：「我想要尊嚴，也要你。」

　　蘇搖呆呆地看著他——從T臺上看見他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會這麼說，知道他一定會霸道地糾纏，所以她一下場就匆忙離開，卻仍是沒能逃脫他的「五指山」。她揉著被他抓疼的手腕，眼神如刀鋒利：「你的尊嚴，隨便你怎麼要。至於我，很抱歉，你已經要不起了。」

　　字字咬緊牙關，句句直戳心口。謝放心痛難當，卻只能任憑她發洩，將她逼靠在車身上，舉起她的手腕，柔情脈脈：「把你弄疼了嗎？蘇搖，我錯了，我對不起你……我只愛你一個，而你也愛我，我們相愛，為什麼要這樣互相折磨呢？」

　　他靠得這麼緊，幾乎貼在自己的身上，汗味與煙草味融為一體，縈繞在鼻端，讓她無所遁形。蘇搖因這曖昧的姿勢而臉頰發燙，渾身一凜，想要推開他，卻怎麼也推不開，轉而呵呵冷笑：「相愛？謝總太高估我了，那已經是一個月之前的事了，況且我無法確定那是不是可以叫做『相愛』，我想叫做『纏綿遊戲』更適合。現在，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不過，你放心，欠你的債，我一定會還清。」

　　聽此，謝放猛地握緊她的手腕：「你真的這麼想？」

　　蘇搖見他眼神突變、升騰起縷縷的怒氣，卻仍是硬著腰杆：「你也是這麼想，不是嗎？」

　　謝放趁她不防，俯身吻住她，緊緊地抱著她，不讓她有絲毫的掙扎空間，仿佛是懲罰她，又像是火山的噴發口，爆發出體內湧動的熱潮……

　　蘇搖掙脫不得，索性放棄反抗，靜靜地任由他長驅直入，唇舌交纏，只是他的獨角戲，與她無關……可是，慢慢地，她不知不覺地眩暈起來，雙臂不由自主地勾住他的脖頸，沉迷於他的激情與火熱之中……

　　他的唇舌漸漸地下滑，滑至下頜、耳垂、脖子……迷蒙之中，她睜開雙眼，看見街上昏紅的燈光，聽見那來往不息的車輛行駛聲，突然的全身一震，猛地推開他，匆匆地落荒而逃……

　　謝放沒有追上去，站在原地看著她慢慢地融入繽紛的夜色，緩緩地笑了……

　　下週一，他得知羅依紅已經向陸天盛提出辭職，便叫她到三樓一下。他示意她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問道：「小羅，為什麼要辭職？可以說說理由嗎？」

　　羅依紅很清楚他叫自己前來問話的緣由，便微微一笑：「沒什麼特別的理由，如果硬要說理由，那就是：我想回老家。」

　　謝放約略知道她辭職可能跟自己有些關係，臉上浮現出無以言表的笑容：「鹿城沒有讓你留戀的人和事了嗎？」

　　羅依紅坦然道：「我想，沒有了。可能曾經有，現在是沒有任何人或者事讓我留戀。」

　　謝放點頭微笑，停了小會兒才問道：「你會跟蘇搖說一聲嗎？」

　　羅依紅的臉上凝了抱歉的笑：「會的，我會跟她告別的。謝總，其實我知道蘇搖沒有回老家，因為她回廈門的話會告訴我的，但是她沒有告訴我，不過我確實不知道她在哪裡，所以……」

　　謝放朗朗一笑：「沒關係，我找到她了，她現在鴻天企劃上班，是企劃部經理。」

　　聞言，羅依紅驚喜一笑，卻欲言又止：「謝總，那天……蘇搖接到你媽媽的長途電話後暈倒了……她很傷心，我覺得，她能夠承受Linda的侮辱，卻無法承受男朋友的有始無終……她是一個好女孩，謝總是不是應該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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