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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回來皺眉四處打量說:「你怎麼住的?廚房,浴室什麼東西都沒有。」趙蕭君剛才一急,出了滿頭的汗,倒不覺得那麼難受了,說:「才搬過來,一切還沒有理清呢。」成微聽她聲音低沉暗啞,說:「怎麼辦?連水都沒有。」趙蕭君記得自己包裡還剩小半瓶礦泉水,於是拿了出來,就著一點水吞了藥。重新躺下來說:「吃了藥,馬上就會好。你還是先回去上班吧。」

  成微急急的趕過來,中午還要主持一個會議,於是說:「好好睡一覺,等會兒再來看你。」趙蕭君這個時候真覺得很有些淒涼,十分盼望有人陪她說說話,沒有拒絕,低著聲音帶著感激的神情說:「成微,不管怎麼說,真是謝謝你!」成微伏下身,親了下她額頭,似笑非笑的說:「知道就好!怎麼?有沒有動心?」趙蕭君病的沒有力氣和他分辯,只是有些無奈的笑說:「有,有,有!你快走吧。」成微又回頭親了下她臉蛋,笑說:「就當是來看你的報酬好了。」看著她那種虛軟嬌弱的模樣,和平時大大不同,忽然就有些愣住了。趙蕭君啼笑皆非,連聲催著,他才笑著離開了。

  成微走到樓下,看見賣水果的小攤子,不由得停下來,隨手買了些香蕉,蘋果和柳丁,提著又走了回去。站在門外躊躇了好一會兒,不想讓趙蕭君又爬起來,這樣上上下下,恐怕又得著涼,於是掏出鑰匙串,輕輕打開門,走了進去。趙蕭君剛剛眯上眼,見他走進來,不由得的說:「你還沒有走呀?」

  他晃了晃手中的水果,笑著說:「我下去買了點水果,想吃的時候自己拿。我給你放床頭了。」趙蕭君沒想到他竟然這麼細心,有些感動,連聲稱謝。成微伸手撫了撫她額頭,順手將她有些汗濕的頭髮撩到一邊,動作是如此的輕柔細緻,甚至帶著滿心的愛憐。覺得病了的趙蕭君是這樣的溫順聽話,說什麼就是什麼,沒有平日裡的防備和疏離,甚至有些不自覺的依賴他。

  成微高高的端坐在會議室裡,臉上依然是大家所熟悉的果斷幹練的神情,心卻一直徜徉在綿綿的海洋裡,波濤一下一下拍打著他的身體,忽然有一種柔軟酥麻的感情——是如此的陌生,又是如此的難以克制。他幾乎有些坐不住了。一等會議結束便吩咐秘書說他有事,取消所有的應酬,提前下班。

  急急忙忙的趕到趙蕭君的住處,老老實實的敲門。趙蕭君吃了藥,睡了一覺,精神已經好了許多,很快就來開門,見是他,笑說:「這麼早就下班了?老闆就是老闆哦!」成微見她說話聲都大了許多,笑說:「看來好了一些了。」趙蕭君點頭:「恩,出了汗,好很多了。」披著衣服坐在沙發上,成微忽然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似乎說什麼都不合適似的,看著她半天才懂的說:「生病了,是不是該在床上躺著?」

  趙蕭君拉了拉衣服說:「不要緊,穿的很多,屋子裡暖氣很強。」成微也覺得有些熱,便把外套脫下來,隨手擱在沙發上。趙蕭君進去將他買的水果的拿出來,笑說:「就只有這個了,要不要吃一點?」成微本來想說不要,見她已經拿著小刀削起蘋果來,便順口說:「好。」

  趙蕭君削蘋果很有技巧,長長的蘋果皮從頭削到尾,中間沒有斷,成微看的很有興趣,接在手裡輕輕往外拉,很長的一串,彎彎曲曲,很有成就感的樣子。覺得手癢,自己也要試一試。趙蕭君笑說:「這有什麼好試的!」還是另外拿了一個蘋果,將手上的小刀遞給他。

  成微一刀削下去,幾乎把半個蘋果給削沒了。趙蕭君在一邊咬蘋果一邊笑說:「照你那削法,最後就只好吃蘋果核了。」成微連試了兩下,覺得實在沒有這個天分,苦笑說:「看來不是做這一行的。」趙蕭君看的有趣,嘻嘻笑著,要他先幫忙拿著自己手裡的蘋果,示範說:「其實很容易的。沿著蘋果的邊一點一點削就是了,就是要有耐心。」低著頭慢慢的就削完了。

  抬起頭的時候,見成微正在吃自己剛吃的蘋果,眼睛認真的看著自己手裡的小刀,也不好提醒他那蘋果自己剛剛咬過了,只笑說:「你看著這把刀幹什麼?」成微笑說:「我想那把刀剛才是不是在欺負我。」看的其實是她的手,纖長白皙,像藝術品,拿著刀揮舞的樣子又像藝術家,全神貫注的雕刻某樣藝術品的藝術家。趙蕭君覺得好笑:「它敢欺負你?」成微一本正經的說:「就是它才敢欺負我呢。」然後狠狠的咬了一口蘋果,吃的十分起勁。

  趙蕭君以為他喜歡吃蘋果,問他還要不要,成微卻又搖了搖頭。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問:「你晚上想吃什麼?」趙蕭君想了想然後說:「不是很想吃。也不打算做了。」成微優雅的疊起雙腿,偏頭看她,說:「你不想吃,難道我也不吃了?」趙蕭君不由得的問:「你要在這裡吃飯?這裡比你家的廚房還淒慘呢,什麼都沒有,除了熱水。難道請你喝熱水?」

  成微也不說話,拿起手機打電話叫外賣,笑說:「我叫了『一品粥』的幾樣清粥小菜,你想不想吃?」趙蕭君一聽是「一品粥」的清粥小菜,便有些胃口,笑說:「你竟然叫的是這個,我倒沒有想起。不過,你吃的飽?」話還沒有說完,成微又打電話叫了炒菜,對著電話說了一大通的菜名。趙蕭君瞪眼看著他問:「沒必要叫這麼多吧?你吃的了?」成微轉頭對她笑:「不是有冰箱嗎?吃不了可以放起來呀。」趙蕭君暗罵他奢侈成性。

  趙蕭君起身去廚房找盤碗放菜,對著櫥櫃拉了半天也沒有找到。成微伸長手臂,拉開牆上的櫥櫃,笑說:「這裡不是有麼?」趙蕭君笑問:「唉!你怎麼一找就找到了。我還以為沒有呢。」盤盤碗碗擺了一大桌子。趙蕭君懶懶的坐了一會兒,才就著勺子喝了一口粥,笑說:「還很燙呢。」

  成微看著她吃的那麼起勁,眼睛直直盯著她碗裡的粥,趙蕭君被他那樣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於是推過旁邊的粥問:「你也喝一點?味道很好。」盛了一小碗放在他面前,成微剛吃完飯,放下了筷子,卻還是將粥全部喝完了。趙蕭君直看著他這樣的吃法,直笑著說:「難道你中午又沒有吃飯?」

  成微往椅子上一靠,舒服的說:「不知道為什麼,和你在一起,總是可以吃很多。一個人吃飯,老覺得沒有胃口,悶悶的吃不下。」趙蕭君放下勺子說:「怎麼是一個人吃飯呢?你不是老赴飯局麼?」成微看著她笑說:「那不一樣,赴飯局哪叫吃飯呀,光是喝酒。」

  趙蕭君聽了,心有戚戚然。笑說:「難不成我竟成了你的開胃劑?」成微竟然認真的思索起來,然後鄭重的點頭:「看來是這樣。」趙蕭君「撲哧「一聲笑出來,說:「沒想到我就只是個開胃劑而已!」覺得他今天和平日真有些不一樣,似乎收起了往常玩世不恭的心態,也沒有動不動就隨口說些曖昧輕佻的話——或許是看在她生病的份上也說不定。

  成微看著她收拾散亂的盤碟,在一邊說:「放在那裡吧。明天收不也是一樣麼!」趙蕭君斜眼看他:「明天還不是一樣要收拾,難道你要幫我?」成微連忙轉頭裝作沒有聽見,一頭倒在沙發上。趙蕭君又好氣又好笑的開熱水洗碗筷。成微卻又跟了進來,趙蕭君不耐煩的說:「你還是出去吧,又不準備幫忙。跟進來做什麼!還獻不夠亂的麼。」

  成微斜倚在一邊,聳肩說:「我看著你洗也礙著你了!」趙蕭君回頭沒好氣的說:「你這個人怎麼就這麼壞心眼呢。讓你幫忙不但不幫,又要在一邊閑閑的觀看,真是無聊透頂,可惡之極!」成微懶懶的說:「這就叫可惡呢?真正可惡的事還沒有做呢。要不要試試?」故態萌發。趙蕭君洗好碗,也不擦手,提起手左右晃了晃,故意將水甩到他臉上而裝作不知,接上去說:「對哦,天下沒有不奸詐可惡的商人!」說著走出去了。

  濺到成微臉上的那滴溫熱的水珠像一隻手,輕輕的撫摩著他的臉,有一種異樣的灼熱感。成微也不伸手去擦,任由它慢慢的蒸發不見,幹了似乎還留下觸摸的痕跡,有些發熱,有些緊繃,帶有某種心馳蕩漾的記憶。成微停了一會兒才回到客廳。覺得有些燥熱,想要出去透透氣,彎腰拿起外套。

  趙蕭君笑問:「你要走了?」成微只是輕微的點點頭,身體裡似乎還殘留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餘熱。趙蕭君忽然認真的說:「成微,今天真的謝謝你。我生病了,希望有人說一說話,熱鬧熱鬧,你正好就在這裡。」成微從剛才的燥熱中反應過來,於是笑說:「口惠而實不至。」

  趙蕭君有些氣急,說:「那好,你要我怎麼表示感謝才滿意?」成微看著她想了半天,忽然笑說:「想起來再告訴你。」趙蕭君笑:「果然是商人本色。」成微笑嘻嘻的離開了,下了樓,忽然孩子氣起來,對著趙蕭君的視窗吹了吹口哨,似乎回到年少的時候——心情是那樣的快樂。

  趙蕭君自然沒有聽見,就算聽見了也不認為會是成微。她正煩惱著沒有衣服換洗。對著熱水器仔細盤算,明天還是多請半天病假,趁陳喬其不在,將整理好的行李搬過來吧。氤氳的熱氣上湧,想到這裡,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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