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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陳喬其探出頭說:「又追尾了!」大家在售票員的指示下搖頭歎息的下車。哎,大正月的,一出門就出這種事!趙蕭君看見前面一輛計程車後車蓋撞的翻起來。倒沒出什麼更嚴重的事。心想司機大叔是不是睡眠不足?難道也是昨天晚上徹夜的鞭炮聲鬧的?

  頂著太陽走了好幾站路,滿頭大汗。趙蕭君感歎:「幸好下車了!你看這條路上堵的!」連連埋怨:「今天天氣怎麼這麼熱呢!」脫了外套讓陳喬其拿著。走到朝陽公園附近,那才真是人山人海,看不到邊兒。各色人種都有,夾雜著亂七八糟的語言,嗡嗡嗡的什麼都聽不清楚,眾人紛紛朝裡面湧過去。停下的車子挨頭接尾全部擠在一塊,挪不開半寸地。陳喬其護住她在人海裡擠,流著汗說:「要不,你先去門口等著?我來買票。」趙蕭君喘著氣走到邊上涼快。遊玩的興致跑了一大半。

  陳喬其站到欄杆外面排了半天的隊才買到兩張票,然後又擠到雜貨鋪買了兩瓶水,回去的時候看見一個年輕的外國小夥子正對趙蕭君搭訕,又聽見她笑著用英文說不知道。那外國人還不走,嘰裡呱啦的不知道在說什麼。陳喬其親昵的將水遞給她,擁著她就要走,還不忘對老外笑嘻嘻的說拜拜,敢情是示威呢。

  那老外聳聳肩也跟在他們後面。陳喬其立即拉著趙蕭君說:「我們往那邊進。」趙蕭君問:「為什麼?這邊不是近麼?」陳喬其拉住她的手說:「這邊人多,你看這隊排的!」趙蕭君踮起腳尖四處看:「是嗎?我怎麼覺得到處都一樣呢。」陳喬其緊緊環住她,說:「別看了,別看了,快走,小心別走丟了!」

  進到裡面,堵住的人群全部散開來,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趙蕭君指著當中的電子看板興奮的說:「朴樹,樸樹今天會來表演!怎麼這麼好運!」陳喬其不悅的說:「他誰呀?」趙蕭君鄙視說:「他你都不知道,人家可是大才子呢!」陳喬其冷哼:「那樣的人也叫才子?戲子差不多!」趙蕭君沉臉說:「陳喬其,怎麼回事你!正月初一也不好好說話,找抽呢你!」可惜的是,趙蕭君忠心耿耿的等了半天,樸樹最後也沒有來,演唱日期換成正月初三。趙蕭君念念不忘,一直嘀咕說初三一定要來。陳喬其甩著手說:「初三你不是要上班麼!」氣的趙蕭君連連瞪他,不知道他到底得意個什麼勁兒。

  後來兩個人擠到舞臺前,一夥熱力四射的年輕男女在那裡跳舞,吹奏的是國外的樂團,領舞的也是幾個外國女孩,胖胖的長相普通,可是那股四射的激情,怎麼說來著,好像一把火,燃燒了整個沙漠。不斷拉過往的行人一起參加。陳喬其和趙蕭君一擠到前面,由於長相出眾,遍被她們拉著跳上臺來。

  趙蕭君本性喜靜,紅著臉對陳喬其說:「怎麼辦?我不會跳?」陳喬其說:「那有什麼不會的,想怎麼跳就怎麼跳,想怎麼擺就怎麼擺,自由的很。來,跟著我!」趙蕭君跟在他旁邊胡亂擺著,笑的直不起腰。陳喬其忽然伸出雙手,甩頭扭腰,竟然喧賓奪主表演起來,惹的台下的觀眾尖叫一片,尤其是小女孩的叫聲,還拼命拍手。那幾個領舞的外國女孩也用讚賞的眼光看著他,示意他到舞臺中央去。陳喬其也不推讓,一個漂亮的旋身,台下又是一陣尖叫的浪潮。氣氛一波一波的推動起來,惹的其他地方的觀看者也忍不住駐足觀看。

  一曲既終,一個領舞的女孩用生硬的漢語稱讚陳喬其:「很好,很棒!」陳喬其得體的說謝謝。直到兩人走下臺,趙蕭君看見一些女孩蠢蠢欲動,想上前搭訕可是見到旁邊的趙蕭君又不敢,在背後偷偷的說:「好帥呀!眼睛好漂亮呀!旁邊那個不是是他女朋友吧!真是可惜!」說不出的失望。

  趙蕭君用手捅他:「聽見沒有,人家說你呢。」陳喬其不耐煩的打斷她:「跟我們班女生一樣無聊!」趙蕭君又問:「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會跳舞?」陳喬其頗為得意的說:「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趙蕭君啐了一下,然後裝作關心的問:「陳喬其,你班上是不是有很多女生喜歡你?有沒有人為你尋死覓活,爭風吃醋過?」陳喬其沒有回答,只是一手抱住她避開垃圾桶,瞪著眼教訓她說:「你走路不長眼睛的?」趙蕭君氣急,他這種人也有人喜歡?

  兩個人又拿著氣槍胡亂打了一會氣球,陳喬其贏得一個籃球,得意的不行。趙蕭君坐了一圈過山車,臉色慘白的下來,抱住他嚇的直不起腰。

  趙蕭君緩過氣來走到館門前,抬頭看見用黑色陰影體陰森森的寫著「鬼屋」兩個大字,忽然又躍躍欲試,說:「我們進去吧!」然後又躊躇了兩下,猶豫說:「不會真的很嚇人吧?」陳喬其不屑的「哼」了一聲,說:「那有什麼可怕的,專門嚇小孩的!」趙蕭君被他一激,僅餘的一點的疑慮也消失不見了。

  買了票,氣衝衝的進到裡面,黑漆漆的一片,真是一絲光亮都沒有,盲人的黑,什麼都看不見,立馬就有些害怕。扯著聲音低叫:「喬其?喬其?陳喬其?」聽他一直不應,聲音不由得的逐漸加大,心更亂了。忽然感覺有一個黑影沖到跟前,突然怪叫一聲,毛骨悚然。趙蕭君實在忍不住,恐怖的尖叫出聲。陳喬其忙抱住她連聲說:「是我!是我!」趙蕭君使勁踢他,狠狠的說:「人嚇人,嚇死人,想死呀你——」慘叫一聲,原來她沒有踢到陳喬其,反而踢到旁邊的道具。

  陳喬其不由得摟緊她,連聲問:「怎麼了,怎麼了?」趙蕭君好半天才順過氣來,咽著口水說:「沒什麼。」站了一會兒,只感覺的到陳喬其溫熱的呼吸和貼上來的體溫,不由得的說:「這個地方果然黑的夠鬼氣森森的。我們出去吧。」陳喬其在黑暗中忽然喊她:「蕭君!」趙蕭君剛抬起頭,「恩」了一聲。陳喬其低頭吻了下來。雖然只是短暫的接觸,她也能感覺到他的唇柔軟濕潤,在自己的唇上一擦而過,黑暗裡感觀分外清晰,一點一滴像重播的慢鏡頭。驀地臉紅心跳,全身似乎都紅了起來,渾身發熱。不知道他是故意的呢還是純粹是意外,許久沒有說話。無邊的黑似乎有另外一種力量,使得她比較忠實於自己的本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趙蕭君輕聲說:「出去吧。」陳喬其跟在後面乖乖的出去了。兩個人臉都有些紅,絕口不提此事。趙蕭君甩甩頭,當然當它是意外。可是究竟是不是,她到底怎麼想的,只有她自己清楚。

  等到初三那天她下班回來,剛打開門便看見陳喬其的母親坐在沙發上教訓兒子,趙蕭君眼前「轟」的一聲,手足無措,像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簡直抬不起頭,害怕的心都緊縮起來。

  趙蕭君先忐忑地叫了一聲「阿姨」,轉頭又看見林晴川尷尬的坐在一邊,坐立不安,左右不是,拼命對她使眼色。趙蕭君不由得的回她一個苦笑,她萬萬沒想到錢美芹會千里迢迢的跑過來。現在這種情況,多少有些鬧不清。

  錢美芹看見她,愣了一會,立即回過神來,然後笑說:「蕭君,許久不見,你竟長這麼大了!女大十八變,說的果然不錯,差點就不認識了。」趙蕭君離開陳家的時候已有十六歲,隔了這麼些年,大致的模樣還是沒變,很容易認出來,可是言行舉止,氣質神態卻有很大的改變。

  趙蕭君陪她在沙發上坐下來,笑說:「阿姨卻還是那個樣子,一樣的年輕亮,都沒有變哦。」錢美芹聽了她這幾句話,立刻眉開眼笑,轉頭教訓陳喬其:「喬其,你看看你自己,也不向蕭君多學習學習。這麼大的人了,就知道任性妄為,在家的時候整天心神不寧,無精打采的,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大過年的說走就走,淨讓人操心。什麼時候才能懂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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