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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LEO繼續有點語無倫次說:「你知道嗎?我們國家有句諺語,缺少親吻的人更容易感冒生病。請你讓我親吻你,哪怕你現在還沒有愛上我,我不在乎,你需要我。」

  我欠起身,抱了抱他,親吻了一下他年輕光潔的額,說:「LEO,我喜歡你,像喜歡我的弟弟一樣。」

  漫漫長夜,我向LEO講述了我的故事。故事講完了,天也亮了。

  LEO起身拉開窗簾,回過頭對我說:「新的一天開始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你們古人說過,逝者如斯夫。昨天的你不是現在的你,你已經死了,也跟我無關。對於我,你是新的。上帝讓我帶給你幸福,他會保佑我們的。靈犀,只要你努力,你就會幸福的!」

  我問:「LEO,你是基督教徒嗎?」

  「我們祖祖輩輩都是。」

  「可我是佛教徒。佛和上帝會鬧矛盾呢。」

  「宗教不等同於信仰,在各種各樣的宗教裡,有大量的信仰是經不起哲學追問的。其實,你和我都不是真正的教徒,但我們有信仰,我們的信仰是相通的,那就是善良和愛。」

  我心裡一驚,的確如此。

  LEO繼續說:「比如,佛教追求佛的境界,超脫輪回,抵達西方極樂世界;道教追求自然本身,天人合一;基督教則崇尚博愛。但三者殊途同歸,追求的都是一種境界,就是至善至美的境界。我們的信仰是善良和愛,不是什麼具體的佛教、道教育和基督教,我們不必幼稚到放棄身體欲望和情感意志,我們不能捨棄現實的塵世生活、世俗的衣食住行,除非死亡,我們的歸宿不是宗教,而是我們善與愛的信仰,對嗎?」

  他是對的。可是,我更相信命運,相信緣份。我甚至相信一個人是否會去努力,也是命裡註定的。所以,一切順其自然,隨遇而安,這就是我的信仰。如果我和LEO有緣分,我們自然而然會相愛,可是——我不愛他。

  「LEO,如果我也愛上了你,我一定會順其自然,可是我沒有。」

  LEO沉默了。

  筆記之:春種

  春天來了,西溪又綠了。

  我請船娘教我種菜。圍著木屋客廳的玻璃房,我們種了金鈴子、葫蘆、絲瓜。在陽光下,我眯著眼睛想像,過不了多久,藤蔓便會順著我們插的蘆杆往屋頂爬,從玻璃房往外看,便是鬱鬱蔥蔥的綠意,天然的綠色窗簾。到了夏秋,就會結滿金燦燦的金鈴子、綠油油的絲瓜和可愛的黃葫蘆。

  我們還在屋子後種了玉米、豆子、番茄和茄子。

  我還準備養幾隻小雞。

  我想像著我也許可以過一種自給自足的生活,心情如陽光般明朗。我對LEO說:「等果子成熟了,我們一起摘啊!」

  LEO卻沒有我這麼高興,他將眼睛看向別處,說:「也許我吃不到果子了。」

  筆記之:漁夫·隱居故事

  我已經把漁夫忘記時,他來了,原來,他到外地過了一個冬天。

  他是來實踐他的諾言的,在整個春天裡,他來了九次,一共給我講了九個真實的古人隱居的故事,大意如下:

  1、最虛幻之隱

  宋朝趙構建都杭州時,想建宮於西溪,可是礙於工程浩大奢華,後來選了鳳凰山腳,戀戀不捨地說「西溪且留下」,這一留,就留了一千年,與西溪失之交臂。

  據說,後來趙構曾在西溪隱居過,但沒有證據。

  2、最具影響力之隱

  西溪有個地方叫「楊圩」。

  宋代功臣楊統制曾權傾朝野,他深記道家的六字真言:「功成名遂身退」,及時選擇了退隱,不僅如此,還勸自己的兄弟也退歸林下。他們在西溪各置一圩之產,兄弟友愛,妯娌溫婉,種花耕讀,衣食無憂,直至九代同堂其樂無窮,令世人無限羡慕,西溪從此成了文人們的精神退養家園。

  「楊圩」是一個完美的和諧社會,最能體現西溪世外桃源的特色。

  3、最美麗之隱

  光緒年間,昭明寺年輕居士惠仁奉方丈之命去西溪探望老友,遇見了在竹林深處吹笛的紫衣少女,一見如故。每天中午,他們一個在船上,一個在林中,或聊天,或吹笛聽笛,相聚了整整四十一天。

  然而,紅顏薄命,原來紫衣少女身患重疾,是來西溪雲溪庵隱居的。原以為就這樣走了,卻遇到了惠仁。她臨終前說,是惠仁給了她兩個月最美的生命。

  為了紀念紫衣少女,惠仁打造了一口銅鐘,送到了雲溪庵。如今庵堂不再,銅鐘依然。

  4、最浪漫之隱

  清朝的厲鶚是歷代吟詠西溪詩詞最多的文人。

  一天,他和好友一起在西溪梅花煙一處樓閣前,聽見了一陣淒涼、婉轉的琴聲,深為陶醉。忽然琴聲停了,美麗的撫琴女子趴在琴上嚶嚶抽泣。詢問之下,得知她叫朱滿娘,乳名「月上」,是一家大戶人家的女兒,因前兩年一場大火,家境敗落,從此過上賣藝不賣身的青樓生活。最近一位地方官紳硬要納她為妾,老鴇愛財答應了。

  厲鶚立即動用各方關係,將此事圓滿了結了。從此,月上成了他的紅顏知己,兩人月夜泛溪,碧浪同舟,生死相伴,成為西溪一段佳話。

  5、最著名之隱

  元末至清初,西溪逐漸成了一個著名的隱居之地。其中,「西溪二隱」聲名遠播——

  一位是孫蔗田,才華橫溢,生來喜好吟詠,卻不受徵聘,而是隱居在西溪以梅花著名的安樂山,自號采薇子。

  一位是包太白,與孫蔗田性情相同,而且均是錢塘(杭州)人,兩人交誼最深,常常結伴登山臨水,選勝探幽,著有《采薇子》《蔗田集》等,寫下了無數關於西溪的詩句。

  6、最愜意之隱

  明末清初,「西溪兩晴川」,說的是隱居在西溪同名的兩個本地人——一個叫沈晴川,一個叫孫晴川。

  兩家僅隔一條河,連著一座橋。

  兩人不僅同名,而且年齡相仿,同樣家境殷實,志趣也相同。孫晴川是著名的經學家,門前有高大的樟樹等喬木掩蔭,屋後竹林蒼翠,兩邊梅樹圍繞,沈晴川家中還有藏書樓七桂樓,

  藏書豐富。他們家朋長聚,吟詩作畫,常同厲鶚等人出遊賞梅,被人們稱為「河渚陸地仙」。

  他們在神仙般的生活裡,沒有虛度年華,而是詳細搜集記載了他們熱愛的西溪的一切,著成了《南漳子》,介紹西溪的歷史地理古跡等。一個寫書,一個作序,珠聯璧合。

  人們說,他們的後人常夢見他們,兩個「陸地仙」在另一個世界裡,還是一對好兄弟,詩酒相對,風雅相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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