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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他不得不承認,連波當初選中的這塊地是個風水寶地,正介於居民區和湖岸之間的一塊高地上,既沒有在濕地保護區的紅線內,又沒有跟山坡上的居民混居在一起,獨佔一方,盡攬湖光山色,也難怪別人會眼紅。

  再過兩個月,院子裡的紫藤蘿應該開花了。往年花開的時候,總有遊客拿了相機到他家門前拍照。因為實在太美了,滿目的紫色,仿佛瀑布,仿佛流雲,層層疊疊鋪滿整個院子。可是花開花落兩個春秋,朝夕一次都沒有見到過。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為她建了這麼大的一個宅院,為她種了滿院的紫藤蘿。她不知道,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朝夕,我到底為什麼要做這些?

  樊疏桐仰起頭,看著湛藍的天空,只覺悲傷,縱然面對春意盎然的湖光山色,他亦覺得心底一片荒涼。茫茫人海,身邊的人走走停停,沒有人知道他的心。他撐著一口氣沒咽,一個人守著這滿院的紫藤蘿,究竟是為了什麼?

  這麼一想,不由得悲從中來,他放下魚竿,點了根煙。還是用的火柴,已經是根深蒂固的習慣了,改不了了。就像他對她的眷戀,即便她已是他人的妻,他還是放不下這份惦念,而痛苦的是,每次見到她,他都要裝出一副哥哥的姿態,說著一些言不由衷的話,開著一些不著邊際的冷玩笑。現在他還真跟她處得跟兄妹似的,她有什麼事都喜歡跟他說,跟連波吵了架,也只找他來訴苦,他搞不明白怎麼就弄到了這個地步。除了心裡的那份惦念,他什麼都不敢想了,想什麼都沒有了可能。

  「喲,士林哥興致好啊,居然躲在家裡釣魚。」正胡思亂想著,身後突然傳來爽朗的笑聲,樊疏桐嚇一跳,回頭一看竟然是常英!他驚訝得不行,他印象中好像從未把常英帶到這來過,她怎麼知道這?

  「英子,怎麼是你?」樊疏桐摘下墨鏡,確認身後站著的英姿颯爽的女警官就是常英姑娘。

  「喲,瞧瞧你是什麼表情,我來得很不是時候嗎?」常英一頭短髮,笑吟吟的。

  樊疏桐指著釣竿說:「是來得不是時候,魚都被你嚇跑了。」

  「魚為什麼會被我嚇跑呢?它們又不是毒販子?」常英打著哈哈,開口閉口不離她的本行。她現在是聿市緝毒大隊的骨幹,成天不是跟毒販捉迷藏,就是跟癮君子打交道,立了不少功,在圈內頗有名望。

  樊疏桐起身一邊收著魚竿,一邊說:「我也不是毒販子啊,怎麼有勞常警官上這來?難道是附近有情況?」說著故意四處瞄,逗得常英吃吃地笑,樊疏桐突然想起什麼,又問,「噯,你怎麼知道我在這,我好像沒帶你來過吧?」

  「我哥他們能來,我就不能來?」常英一屁股坐下,晃著腿,「呃,你幹嗎收起來,繼續釣啊?」

  「我釣你啊?魚早就跑了……」樊疏桐收好魚竿,也陪著坐下。

  「你真的想釣我?」常英立即瞪大眼睛,「不用你放餌,我立馬上鉤!」

  樊疏桐朗聲大笑,指著她:「臭丫頭,越來越不學好,你是毒販聞風喪膽的女警官,我就算不是毒販,也不敢釣你吧?」

  「當然,誰讓我沒長張朝夕那樣的臉蛋兒呢。」常英低下頭,依然在笑,目光卻明顯在躲閃。

  這麼多年了,她也就是偶爾開開這樣的玩笑。按理她早就死心了,可是常常又覺得不甘心。不甘心也沒有辦法,因為她始終走不進他的心。

  一提朝夕,樊疏桐就收起了笑容:「好些日子沒看到她了,也不知道現在咋樣了。」

  常英說:「我剛路過花店,朝夕又跟連波吵架了,一個人在花店裡哭呢。」朝夕現在沒有上班,自己開了家花店打發時間。跟連波的關係也是時好時壞,經常吵架,有時候還動手,搞得彆彆扭扭,樊疏桐一點辦法都沒有。

  「怎麼又吵架了呢?」樊疏桐很惱火,也不知道這兩個人是怎麼搞的,沒結婚時心心念念地想著對方,結了婚又要死要活地吵架。真不知道他們當初為什麼結婚!樊疏桐一想起這事就很煩,他們若過得好,他多少能欣慰些,他當初選擇退出就是希望他們過得好,早知道是這樣,他幹嗎要退出。

  常英見他臉色變壞,忙說:「兩口子過日子嘛,哪有不吵架的,結婚可不是戀愛,柴米油鹽的事煩著呢。」

  「你又沒結過婚,你怎麼知道?」樊疏桐側臉看著常英,還是覺得很好奇,「對了,英子,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今天來找我到底為啥事?不會就為了告訴我,他們兩口子又吵架了吧?」

  常英猛拍一下頭:「瞧我這記性!我來就是問你些事的,說公也是公,說私也是私,希望你能提供些情況。」

  樊疏桐摸著下巴,上下打量常英:「什麼事你儘管問,只要我幫得上忙。」他心裡卻在想,希望不是跟老雕有關,聽說最近老雕被盯上了。其實老雕數年前就金盆洗手,但他的攤子還在,手下的人接的舵,結果一時不慎進入了警方的視線。

  果然,樊疏桐猜中了,常英正是來打聽老雕的事!她話倒是說得很委婉:「是這樣,最近聿市的毒品市場很囂張,我們也掌握了一些線索,毒品的來源是碼頭那邊,目標基本鎖定,這個人外號叫刀疤,聽說以前跟你在一起做過事,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他。但我們懷疑他還不是最大的頭目,他的背後一定有更大的背景,否則不會突破我們的重重防線,把毒品弄到聿市來。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你和他以前一起共事的時候,幕後老闆是個叫刁平的人,你認識他嗎?」

  樊疏桐老老實實點頭:「知道,我們都叫他老雕。」

  「沒錯,他就是老雕,在江湖上很有點勢力,以前我們就盯過他,後來不知怎麼銷聲匿跡了,當時又沒有確切的證據,這事就不了了之,現在他手下的人又冒出頭了,我們懷疑……」

  「不可能!」樊疏桐打斷常英,「老雕幾年前就退出江湖了,好像是身體不大好,把攤子交給了他的手下,他不可能再回來的。」

  「你有他的消息嗎?」

  「沒有。」

  「你確定?」

  「……」樊疏桐頓覺詫異,盯著常英,臉色一下就陰沉下來:「英子,你這是在審犯人嗎?」

  常英忙笑著擺頭:「沒有沒有,就是隨便問問,你不要想太多,我們知道你現在從事的是合法生意,案子跟你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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