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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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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簡虎後來變得很出名,因為他幹了一件很牛叉的事。 那時候,一種烈性傳染病正在這個城市流行。 曾經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大家都躲在家裡,躲避著這種叫做"非典"的疾病。 簡虎不甘心在家呆著,他走上大街,做了一個行為藝術。 他在身上前後都捆上白色牌子,牌子上寫著三個漆黑的大字:"非典型"。 他的意思是想要告訴人們,他不是邱少雲歐陽海黃繼光羅盛教劉胡蘭或者小英雄賴甯,而是生活在人類邊緣的非典型人物。他和這種被稱作非典型肺炎的疾病一樣,是客觀存在的。 簡虎身上披著招牌,就像個會行走的垃圾桶,在空曠的街上走來走去。他長長的頭髮飄在身後,引人注目。 說實話,簡虎有些緊張,但他還是走著。 簡虎覺得這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在最短的時間內,他被人舉報。 在犀利的警笛聲趕到之前,他躲進了城鐵,想在人群中隱形。 但城鐵在半路就被攔截。 他被從車廂裡請出來,上了警車。直到那時,他發現自己居然還抱著那兩個牌子。 簡虎被教育了一段時間之後,沒有去昌平篩沙子,而是被遣送回原籍。當他回來的時候,這場瘟疫已經過去,大街上重新裝滿了人。 讓簡虎高興的是,他居然在一本過期的刊物上發現了自己的圖片。雖然他的面孔已經被別人伸出的大手遮住,但還是能看出來他寫的那幾個字。簡虎把這本雜誌放進塑膠資料夾,仔細地保存下來。 他對我們說,這是我最大的收穫。 簡虎其實還有另一個收穫:發生這件事之後,那個女人再也沒有給他打過電話,她也許認為簡虎是真的被她逼瘋,已經如願以償。 152 那年冬天,我和簡虎、顏伍一起,站在B大百年講堂前的廣場,迎來了新世紀的鐘聲。 世紀之交的那個夜裡,我們和很多人一起參加撞鐘儀式,一起狂歡。人們呼叫著高喊著,把手搭在前一個人的肩上,組成了許多條人龍,互相鑽來鑽去。 參加完儀式,我們一起回家。 我圍著撿來的一條圍巾,上面還帶有女孩子好聞的味道。 街上沒有任何變化,還是和20世紀一樣冷清,和剛才的氣氛反差非常大。 我們的心都安靜下來。 "我們要在這空蕩寂寞的大街上行走一個通宵嗎?樹影重重,各家的燈火熄滅時,我們都會孤獨的。" 我忽然想起艾倫?金斯堡的詩句。 沒有希望,沒有愛情,面對新世紀,我們都感到彷徨。 153 後來,大為也加入了我們這個烏托邦。 大為是攝影家。 攝影是一種重要的藝術表現形式。"自攝影術誕生以來的世界,猶如一座沒有圍牆的妓院。"麥克盧漢在其著作《 理解媒介 》中,曾經如此評價攝影的文化意義。 由此可見,攝影是一門豐富的職業,可以讓人眼界大開。 成為攝影家有很多前提條件,但最重要的是,他得有錢。攝影是件很奢侈的事,需要買器材,需要買膠捲,需要衝印,沒有錢,你幾乎什麼都幹不成。大為的父親在廣州開了一家中藥鋪,可以把他需要的錢源源不斷地寄到北京。我們眼睜睜看著大為把這些活蹦亂跳的錢變成膠片,無比心痛。 大為是我們這群窮光蛋裡的富翁,所以他的女朋友最多。成為攝影家的女朋友也有條件,就是你必須肯脫衣服。大為同志是女性胴體的狂熱愛好者,在他看來,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比裸體女人更具有鮮活的生命。他喜歡讓女人在鏡頭前充分放鬆,和她們一起纏綿。鏡頭就仿佛是他延長的身體器官,每一個女人,在鏡頭前搔首弄姿,其實都已經被他意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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