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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十二點之後,打扮得像個中年婦女的工程師出發了。命令是隊長發出的。他特別提示不要弄錯了,小玲在二樓2—18號房間。

  沒多久,小玲就被傳喚下樓。她興致勃勃地走在工程師的前面。一出大廳,身輕如燕的少林好漢就像老鷹抓小雞似地把小玲擰了起來。隊長就迅速上去捂住了小玲的嘴。在一旁窺視的張子君見小玲已被三個惡棍擰到院內青皮樹的濃蔭下,聽不見掙扎和救命的聲音,只看見模模糊糊的白大褂在晃動。他從白大褂的晃動中看出了小玲艱難的掙扎。他想只要能晃動就有掙扎的希望。子君已經把哨子拿在手上。大約在擰出來數分鐘之後哨子就情不自禁地響了,發出了撤退的命令。子君不知道哨子究意是怎麼響的,他怎麼也沒能夠沉住氣,如同自己被自己的影子嚇住了一般,他被自己的哨聲嚇得拔腿就跑倉惶奔命,仿佛後面追來了千軍萬馬。一陣慌亂的腳步聲之後,青皮樹的濃蔭下只剩下一個白色物體在晃動。此刻大約是十二點二十分左右。

  小玲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場莫大的虛驚之後回憶起來讓她心驚肉跳驚恐不已又禁若寒蟬。她當時正要去給一個病人打針,走在過道上時一個中年婦女向她招手,說樓下有人找她,叫她馬上去一下。她想是病人家屬,就沒有任何懷疑。走出樓下大廳就被人劫持了,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並迅速被人托起,還沒來得及喊叫嘴就被堵住了。唯一能動彈的就是手以及手上的那只銀色針管。她從迷糊狀態中迅速清醒過來的第一個感覺是遇上了流氓,對於學過防暴術的小玲立馬想到了那根針管的作用——作案者恰好忽視了她的那雙手。他們在把她劫持到青皮樹下後就把她放在了地上,接著便有一隻臭手在她的私處胡摸,摸著摸著就伸向了胸部。小玲瞅准那個人的襠部將針管用力刺去並將針管扭動了一下。摸她的人向她的小腹一拳揍過來。這時的小玲為了阻止那只手的深入探索而下意識地把屁股向後蹺著,腰部呈彎曲狀態,這樣就自然減輕了拳頭的衝擊力而起到了自衛作用。大約就在這個時候,耳邊傳來一聲哨音,攻擊她的人倏地一哄而散,無蹤無影。

  小玲驚魂未定地回到門診大廳。周身虛汗直淌。她從未遭受過如此強暴,也未經受過這般恐嚇。站在平坦坦的地板上雙腳還在不停地打顫。良久才有一個值班人員走過來,看見她那副驚弓之鳥的模樣說,先前有幾個黑影跑出去了,你是不是嚇住了?小玲呆板地點點頭。叩著牙說,深更半夜的,真嚇人。她走到護士室時,才突然想到要去打針,針管已經當作武器用出去了。她必須馬上換一個。她透過窗戶,望瞭望外面,覺得滿眼都是刀光劍影,邁向病房的步子不由得再次哆嗦起來。

  翌日清晨七點換班之後,餘悸尚存的小玲沒有像往常一樣回宿舍睡覺。她來到醫院大廳側的青皮樹下尋覓,希望發現一點有參考價值的東西。但劣跡斑斑的歹徒們沒有留下任何劣跡。她裹著消涼的晨風在外面轉了一圈,在醫院大院通向後院的小道上發現了一根針管,撿起來一看,認出就是昨晚用過的那支。針頭已嚴重彎曲,像是被人踩過但絕非被人踩過。而是紮進肉裡別彎了的。她憑自己多年當護士的經驗判斷,針頭已紮得很深,用了很大的勁才把它拔出來。奇怪的是針尖已經不翼而飛。她像收藏槍支似的把針管放進了自己的抽屜。

  中午休息時阿偉來了。阿偉以平時少有的精神風貌推開了門。狂放的熱情溫情和豪情使小玲感到怪異並為之振奮。小玲抱住阿偉就嗚嗚地哭起來,把昨夜的遭遇委屈騷擾恐嚇和痛恨搜腸刮肚地傾訴得一乾二淨。淚水弄到了阿偉眼上臉上眉上額上腮上肩上和手上,弄不清究竟是誰在哭。阿偉輕輕地撫摸著她,說傷了他的心肝痛了他的寶貝嚇了他的肉肉,他說晚上再也不敢出去了,晚上陌生人叫死也不要理他,晚上的人有一半是壞人,一半壞人裡有一半是流氓,流氓都喜歡調戲你這樣漂亮的女人。小玲繼續哭。哭得阿偉同仇敵汽哭得阿偉義憤填膺哭得阿偉難以忍受。他說為她報仇為她雪恨為她伸冤叫屈是他義不容辭的職責。如果抓住他們他必須親自用皰丁解牛之刀把他們剁成八大塊然後丟到漢江中央喂魚喂蝦喂鴨去,否則他死不瞑目。小玲說漢江上面沒有鴨了,阿偉說那就喂狗去。阿偉的信誓旦旦和耿耿忠心使小玲快要流斷的淚水得到了繼續高漲和延伸,她激動她抖動,覺得他是恩人是愛是情人是聖人是偉人是以前世界上沒有以後也不會有的空前絕後的真正值得一愛的男人。一生愛這樣一個男人是一種幸福,幾生幾世愛上這樣一個男人照樣是一種幸福。她的淚水叭叭地砸在地板上,全身隨著眼睛一起濕潤了。

  小玲面對面地挽著他的手。說,要是你永遠跟我在一起多好。

  阿偉說,我們不是永遠在一起嗎?關上門,我們就是一家人了。還有兒子呢!三口之家。

  小玲捂著小腹:不要擠他。昨晚,就差一點。

  阿偉說,該沒什麼事吧。

  小玲說,沒事。兒子好著。

  阿偉說,這下我就放心了。

  第十九章

  張子君他們執行這樁謀殺胎兒的特殊任務出門四個回去三個,唯獨那個牛高馬大無惡不作的市郊鎮上治安聯防隊隊長不見了蹤影。穿紅衣裳的長髮工程師說,隊長的分工是負責捂眼睛捂嘴讓小玲喊不出來也認不清人,隊長高大胖而笨,不太靈活,讓他幹這事是不合適的。分任務時他就要幹揍一拳或踢一腳的歹事。他是否認真幹了很難說。他責怪當時分工不大科學。子君問工程師你當時幹什麼了?工程師說,我的任務是誘敵深入,完成得很出色。後來我就摸了那女的兩把。子君說,你真自私,那時候你還顧得上去摸人家!工程師只是笑。子君讓他們不要埋怨,好好回憶一下當時的細節,有沒有出現疏漏的地方。工程師只能回憶起來隊長當時公豬般叫了一聲,那聲音短促而急烈,是在不想叫時不得已叫出的,很像喘了一聲粗氣。聲音消失之後人就不見了。當時夜幕籠罩,又在樹蔭下,模糊得差點敵我不分。子君說他也沒看見什麼,只有一種感覺,好像小玲的手很靈活,這樣她就有可能自衛還擊。幾個人分析來分析去,還是沒找到正確的結論。只能耐著性子焦急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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