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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讀書人一聲長歎地躺過去了。肖平聽了男悟的話心頭陣陣痛楚不安。他不明白這是對他人格的污辱還是對他個性的扭曲,是對他的一種懲罰還是一種折磨。他懷疑上帝一定是個惹草沾花淫亂無道的風流鬼,不然怎麼會在男人女人身上製造那麼兩件特殊的東西呢!人類應當通過其他方式繁衍才對,應當比現行性交方式更簡單、更明瞭、更公開,不帶有任何隱秘性、羞恥感和感情色彩,這樣就可以大大減少人類自身的困擾、苦惱和煩惱,消除所有由性問題引起的各類社會不安定因素。也許上帝造人時完全忽視了社會治安。把人造得如此精良、如此奇妙又如此複雜,然後給他們埋上隱患,讓他們接受水深火熱般的考驗,也許這正是上帝蓄意製造的一個陰謀。悲劇在於,受了蒙蔽和欺騙的人們對這種險惡毒辣熟視無睹,居然還要自作多情地感謝上帝。

  男悟到早晨九點還未起床,肖平害怕弄醒她,輕手輕腳地起床後就泡杯釅茶出門吃早點去了。捧著杯子回家時男悟正在對鏡梳裝。男悟望著鏡子說是電話把她鬧醒的,不然她還在睡。她說剛才立喬打電話來,請你今天下午去一趟,有事找你。肖平說她怎麼會來電話。男悟說好像有事請你幫忙。肖平說我三尺薄命一介書生能給別人幫什麼忙?我去不去,你作主吧。男悟勸他還是去一下,說不準有什麼急事。

  肖平到立喬家去時心裡就撲嗵撲嗵地跳。他不知道這是一場鴻門宴還是請君入甕,總有一種不祥之兆。半推半就的心理,使他沒有決心作認真地回避。一路思索地來到平房前面,又勾起了他不堪回首羞於回首的過去。不乾不淨的往事歷歷在目,這使他感到如芒刺背。他曾經乘過涼的法國梧桐高大多了,枝粗梢肥,根深葉茂,健壯而舒展。如一位三十歲的成熟女人,在愛情的滋潤下更具風采和神韻了。還是那扇陳舊的紅門,掀開半新的繡著喜鵲登枝的門簾露出一張桃花燦爛的女人臉。這張臉生長得很有些年代了,卻依然那麼楚楚動人青春不減。唯一明顯的變化是比三年前胖了些,眼角和額頭刻下了數條模糊而又依稀可辨的皺紋,這是幾年來所獲得的收入的一部分。她把幾條皺紋輕輕一擠,說你真是大作家呀,這麼難請。三年了吧,每次見我裝作沒看見,見我像見毒蛇似的,我究竟怎麼使你覺得如此可怕呢?

  肖平很不自然地坐下來,觀察屋裡的巨細變化。他說你有什麼事找我你就說吧。立喬把門關上,把電扇轉個向開到最大風級,然後挨著肖平坐下來。她說你不要進門就想走,你還給我一點面子不給?肖平就點著煙,噴起煙圈傻笑,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忙得很嘞。立喬說哪怕你今天要寫第二部《紅樓夢》,下午半天也是耽誤定了。立喬說話的口氣有點斬釘截鐵一字千鈞,其間又夾雜了許多訖求的意味。肖平聽著這種近乎野蠻的語氣,覺得自己成了個舉手投降的俘虜,叫敵人擒拿著。

  那我就有話直說了。立喬說,她知道肖平跟阿偉關係不錯,她現在不想在行政單位幹了,收入太低,沒什麼意思。聽說阿偉那個公司效益很好,她想往報社調。一方面她不願丟掉幹部身份進入單純的企業,另一方面又要從事企業工作,拿到較多的報酬。報社便是最理想的去處了。報社社長和總編們的工作已經做好了,表示願意接收。但從報社進公司,要阿偉同意才行,他是法人代表,現官不如現管。這事就得請肖平出馬。肖平當場表示,阿偉的工作他去做,包在他身上了。

  立喬說這事並非如此簡單。還有人事局這一關。現在人事調動卡得很緊很緊,一夫擋關萬夫莫開。肖平說你老公不是地委書記的秘書嗎,他是近水樓臺。立喬說她老公是前任書記的秘書,現在是葉書記了。葉書記的女兒在你們單位打字,葉書記特別喜歡葉蔓,她說話她爸就得聽。你是名人,你請葉蔓幫忙,她興許會給你面子。聽說她愛好寫作,愛寫愛畫,也有求於你的時候。你說是吧。

  肖平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抽煙,故意把一截很長的煙灰彈在煙灰缸外面。戲濾地說,你這個女人哪,不僅會偷男人而且會做偵探。立喬高興得樂不可支,以為肖平在挑逗她,來了個順水椎舟就湯下面,伸出十個肥指就去捧肖平的臉,肖平左閃右躲如遇鋒芒。女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鼓足幹勁把又黑又瘦的肖平從沙發上拖起來,像對待一個不聽話的兒子一樣將他拉進裡面屋子,雙手一推肖平就癱軟在床上了。女人躍躍欲試地說,你說我偷男人今天我就專門偷一回試試。那雙挑釁的目光射在肖平臉上咄咄逼人。

  肖平後悔不該說那句話。他驚訝立喬這種爽朗、坦蕩幾近赤裸裸的態度,覺得這個女人太可愛又太可恨太可怕了,騷味兒自成一家風格獨特,滿世界也找不出幾個來。肖平在望著天花板自得其樂的時候,女人已經關好了房門拉上了窗簾,做了一番很細緻的安全檢查工作。屋裡迅速進入黃昏後的灰暗狀態。雪白的肉嘟嘟的胖滾滾的下體以鋪天蓋地之勢向肖平湊將過來。肖平按捺不住春心蕩漾,但又確實不想跟她發生關係。他嚴肅認真地說,不搞行不行,光摸摸?我害怕你這個騷勁兒。女人不由分說地扯開他的短褲扔到沙發上去了,然後跳上床一把抱住肖平就打起滾來。

  木床不堪重負,在他們身下發出幾聲淒厲的慘叫。女人滾動到難以自持的時候,讓肖平把她全面覆蓋起來就不再滾動了。她說讓你睡睡席夢思。肖平揉揉她極富彈性的乳房說確實跟席夢思差不多,這席夢思多少男人睡過?女人說兩個。一個是老公另一個是你。肖平說撒謊。你這種女人沒十個八個活得了命嗎?立喬嗚嗚地哭了,傷心地抽泣起來。雙手捂住臉,淚水從指縫中淌出來,順著耳朵邊沿朝枕頭上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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