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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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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兩個月前氣候偏冷時,他和小玲正在親熱,突然聽出旁邊的一對聲音特熟,揚頭細聽,是他妹妹阿琴。他心裡禁不住怦怦直跳。等他妹妹走了十多分鐘,他才和小玲放開膽子。他們想這下沒事了,兩人手一拉,情意綿綿地往回走。剛進城門,小琴忽然半路殺將出來,要阿偉坦白交待。阿偉滿臉堆笑連忙求情,說好妹妹好妹妹請你一定高抬貴手包涵包涵。阿琴說包涵可以,但是有條件。幫忙是要代價的,我沒表用。阿偉說怎樣都可以,明天就去給你買塊飛亞達。阿琴打個手勢,說祝你們安全幸福就揚長而去。為了吸取上次的教訓,他和小玲一見面就保持了相當的距離,有點像影視作品中地下共產黨員的活動。裝出一副閒庭信步的樣子,瞅著堤下林中哪裡人少。他們選擇了一個又暗又髒的去處當落腳點,那是情侶們吃夠了玩夠了之後撒尿的地方。鋪上一塊油氈坐在上面,雖然不會沾上穢物,周圍飄散的臭味兒依然故我。 小玲偎在阿偉懷裡問懷上了怎麼辦。阿偉說要打掉別無選擇。小玲一提起打胎的事就渾身發毛,她忍受不了第一次墮胎給她帶來的深深痛苦。她問能不能生下來算了?阿偉說堅決不行。你是未婚姑娘,以後還要嫁人的,即使往後獨身,也沒到生孩子的時候。這種事向社會好交待,向家人就難交待。小玲說那就只有去掉,把他省略了。阿偉說我們要到南方去,為了一切方便,回來以後再說。小玲問我們在外面能住在一起嗎?那邊管得嚴,你又是參加會議,怎麼才能住在一塊兒?阿偉說這個好辦,我去找朋友弄個結婚證,我倆再去照張合影像,就算合法了。堂而皇之地理直氣壯地攜夫人參加新聞學術討論會。小玲親他一口,你真賊。阿偉說,我不賊怎麼能把你偷了呢。 阿偉開始緊鑼密鼓地籌辦外出的事,結婚證很快落實下來,但合影像沒法做假,只有兩人在一起才能照。他對市里所有商業性照相館都沒有好感,更沒有一個值得信賴的朋友。思來想去,還是只有穿便裝讓肖平照。反正肖平知道他和小玲的秘密。那是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在他的心目中,肖平人品極好,性格特善,對朋友特別誠,視為知己當不為過。 那天,兩人精神煥發,打扮得很入時,雖不是正兒八經的結婚照,但冒充新娘新郎尚可亂真。肖平拿著相機細細審視阿偉,感到非常驚訝。阿偉比肖平大六歲,已整整三十六了,但怎麼看都很年輕。肖平說我真想從你那裡找到一點延緩衰老的絕秘。阿偉說絕秘只有一個:不要信什麼口服液,不要相信任何藥物,記住自己永遠是個小孩就行了。這樣就能拽住青春不丟手,衰老從你背後走。照畢之後,肖平說我這人照相水準極差,不過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給你弄這種假冒產品。下次換個主兒你可千萬別找我了。小玲笑笑說肖大哥你替我盯著,他這人就有這吃在碗裡想著鍋裡的毛病,平時為小妹妹留心點兒。肖平說拿什麼謝我,小玲順手從小提包裡取出一條良友遞給肖平,就這個。你最喜歡的東西。阿偉說好哇你們合謀來對付我,以為我就是那種水性楊花見異思遷的男人麼?有你這樣一個寶貝兒,夠我享受幾輩子的了。小玲說如果我下輩子變成豬了呢?阿偉說我馬上變成公豬。肖平大驚,天啊,我這裡不就成豬圈了? 三人毫無顧忌地笑了一回,阿偉突然想起一件事,對肖平說,昨天上班之後,師院中文系的一個女孩拿著一篇散文來向我拜師,我說你燒香走錯了廟門,你應當找大名鼎鼎的青年作家肖平呀。她說她不認識你,我就給她寫了個條子,讓她帶著條子來找你。肖平一皺眉說你怎麼幹這事呢?別人請教你,你怎麼推給我?文學青年中最煩的就是學生。他們讀過一些書,略知一些理論,怎麼寫怎麼改也難脫學生味兒。阿偉苦笑道:說實話,我根本就改不了她那文章,那文筆我自愧不如。我總不能誤人子弟。肖平道,人之患在好為人師,我極怕這種事了。阿偉說哪個男作家不喜歡女作者呀,據說有人專門幹這勾當引人上鉤呢。肖平略微有些不快:你看我是這種人麼?我可不像你,見了漂亮女孩眼都直了。小玲忙說,算了算了,你們不要互相攻擊了,反正你們誰也說不上有多麼純潔。肖平馬上不以為然地說,小玲你可得說話負責任呀,咱們又怎麼不純潔了?簡直是污蔑是陷害呀! 這時屋裡堆積了滿屋煙霧,小玲開始咳嗽起來,示意阿偉少抽一點。說畢笑畢,兩人告辭。肖平把他們送出門去。阿偉說過幾日到南方去有沒有什麼要辦的事。肖平說沒有,但願你們不被公安局抓去了就行。 長途旅行的顛簸使阿偉感到了生存的勞累,他似乎覺得不該帶上小玲來。疲倦的愛可能不會很瀟灑很開心,有點硬撐的味道。小玲倒是顯得很輕鬆,一路上給她的幾乎全是新鮮感。良好的精神狀態和充沛的精力使她能夠時刻以一種嶄新的面孔出現在阿偉面前。他們以夫妻名義登記下榻的第一個晚上,阿偉倒在床上就睡著了。小玲把他全身脫光,然後把他叫醒洗澡,阿偉說真是懶得動彈了。小玲說那是不行的,不洗就不許上床。阿偉歎口氣,說是恭敬不如從命了。一切都是為了你呀。 約摸二十分鐘之後阿偉從浴室出來。清水的沖滌調動了他一路風塵之後的全部情緒。這時小玲已經一絲不掛或者說是僅掛一絲——呈白絲網狀的褲頭誇張地籠罩著,恰到好處地展示著那種欲蓋彌彰的效果,它使原有的性感區域憑添了一股強大的張力,像強力粘合劑一樣粘住了阿偉發紅的目光。阿偉自己覺得像春天的種子,欲望在孕育在膨脹在伸展在破土而出。他側面躺過去撫摸她。小玲抓住他的手把它放到一個自己覺得很舒服的位置。畢竟有些倦意,阿偉顯得極其笨拙,每每移動那只製造新聞的手卻總是不得要領。小玲不大滿意地輕輕推開他,去掉自己身上的所有,然後擺成一個大字,哼哼著說,我要你親我。阿偉過去親她。 小玲說不是親嘴,是親這裡。說著把頭往下按。阿偉就埋頭照辦。小玲在呻吟中笑出來,阿偉繼續地彆扭著重複著,他為自己沒有一點兒進步和創新感到自卑和慚愧。問她感覺怎麼樣也不見回答。倒是小玲自己忍受不住了,牢牢抓住阿偉的臂膀往起拖,連說快點快點。阿偉覺得此時此刻天要塌下來似地,倉皇地去應付對方。不一會兒,小玲一陣亂叫亂抓之後,就再也不動彈了。阿偉顧不得收拾殘局,連呼小玲,數聲不應。胸口還在跳,氣還在出,就是呼之不應。他一下子蔫下去了,天啊,難道就這麼死了麼?難道這真是死了麼?他真想放聲大哭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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