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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林璿將這一切歸咎于新娘的緊張及長久以來的疲憊與傷心。

  戴淺淺沒有反駁,她真的很累,累到無力掙扎,一個接一個的打擊讓她喘不過氣來。如果可以暫時什麼也不想的話,她寧願偷來這片刻的寧靜。

  尹澤代她很好,除了外公和媽媽,沒有人對她這麼好過。當然,還有關博然。

  想起這個男人,她的心仍深深地刺痛。如果那樣的愛也無法信任,還有什麼是真實的?

  她恨他、怨他,以至於想永遠忘記他。

  可她沒有想到的是,她已經成了他心中的永恆,甚至是不惜任何代價都要保護的人。

  人生就是如此。

  當關博然在最後一份檔上簽下自己的名字時,心中難掩淒涼。

  「關博然!你小子不得好死!」林達明突然破門而入,來到他的辦公桌前,不由分說便將印著關博然名字的桌牌掀在了地上。

  「好啊,你居然勾結那個小賤人毀了我辛辛苦苦創下的基業!建生是你的吧?你準備多久了?我竟然看走了眼,看你把戴淺淺整得沒人樣了,我才相信你。小兔崽子居然在我背後捅刀子,告訴你,我饒不了你!」

  關博然沒有說話,只是淡然地看著他手舞足蹈。這個老狐狸終於倒在了自己手下,獵物越是掙扎不甘,作為獵人便會贏得越暢快,他深深懂得這一點。

  保安早已跟在林達明身後跑了進來,「對不起關總,我們這就帶他走!」說完,幾個人便上前將林達明圍在中間向外推去。

  「關博然,我不會放過你,絕不會放過你!」林達明不甘心地喊道,聲音震徹整個樓層。

  「關總。」秘書愛琳神色緊張地走了進來,「會議已經準備好了,按時開始嗎?」她有些害怕地看了看林達明,這才問道。

  「會議正常進行,替我準備資料。」關博然的聲音冷靜沉著。他站起身,淺色的襯衫在陽光下清爽乾淨,只是臉上的疲憊微微洩露了心緒。抬頭看向窗外,他黑色的眼眸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又似乎有著永遠也無法擺脫的悲哀。

  今天是戴淺淺離開的日子,在夏日的藍天之下,她終於離開了他,漸行漸遠,而他們曾經那樣相愛,那樣彼此珍惜。

  人的一生,有些感情不必在意,可有些感情卻永遠也無法割捨。

  與淺淺的合影就在桌子上,在他的心裡,她永遠佔據著最重要的位置。

  會議時間到了,關博然最後一次看著照片上溫柔微笑著的戴淺淺,終於合上了文件,向會議室走去。

  這是東南集團歷史上劃時代的一次會議,所作出的任何決定都具有歷史性意義。從這一天起,以建生集團的名義買下的林氏集團旗下最大的分公司。而與此同時,林氏的負責人林達明將要為他所做出的違法行為負全責。在歷次股份收購中,他與金融業以及地下錢莊所做的非法交易被全部曝光。D市的金融、地產業一夜之間震動了,無論電視還是報紙都紛紛報導著這樁重要新聞。

  坐在主席臺上的關博然從容不迫,他的目光環視著會場,將人們的質疑,猜測,甚至是怨恨都無聲地壓下來。明明是那樣儒雅的男人,卻有著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這個人不同了……坐在主席臺下,沈若琳微微感歎。一年多以前,她也曾經坐在這裡參加他的就職儀式。那時的關博然也是這般從容,卻有著溫和的微笑。他的眼睛似乎能看到在場的每一個人,向他們說著他對東南集團的理想和願景。那時的他就像一匹年輕的千里馬,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和期盼。

  不過一年的時間,那個年輕人就變得像一把磨利了的劍,失去了明亮的光芒之後變得更加有力,作出的每一個決定都堅定而不容辯駁。東南集團最高執行官的位子無比適合他,從容、魄力、堅忍、毅力,一個領導者所需要具備的素質他終於全部擁有了。

  這樣的男人,還會缺少什麼呢?

  坐在主席臺上的關博然看著眼前的人們,心中不停地問自己:缺少什麼呢?

  當他終於達成了心願,權力、金錢、地位、名利全部歸於手中,他似乎得到了別人眼中所羡慕的一切。曾經,他就是以這樣的名義與戴淺淺分開。可是現在,站在東南集團最高的位置上,他的胸中卻在叫囂著,仿佛要擺脫這一切而掙扎 著。

  他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他的愛情與希望都在那個飄著花香的下午永遠地失去了。

  「關博然,你不配說愛,更不配得到任何信任!」淺淺的話還在耳邊回蕩,每一個字都刺進了他心中,刺骨般疼痛。

  淺淺,淺淺……閉上眼睛,他眼睛都是她。可是此時的她卻在另一個男人的懷抱裡,飛往遙遠的地方,度過他們的新婚蜜月。

  如果可以怨恨,他寧願怨恨。可是他不能。因為從那時起的每一條路、每一句話都是他自己作出的決定。就算是痛,就算是粉身碎骨,也終究要他一個人來承擔。

  入夜的東南大廈安靜地佇立在D市絢麗的燈火中,而關博然就站在它的最頂端。夜風吹來,這個夏日有著極寒的寂寞。

  「檢察院派人來帶走了爸爸!」林殊推開門走了進來,看著他憤憤地說,「你千方百計想要的結果已經實現了,可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把建生送給戴淺淺?她不配!」

  關博然轉過身來看著她,「我記得從林氏的收購中你賺到了不少,而且如你所願,林達明再也沒有能力欺負你。林殊,你還想要什麼?在我還沒有生氣之前,你最好帶著你的錢滾的遠遠的,越遠越好!」

  「關博然!」林殊驚訝地看著他,「你這是什麼意思?沒有我,你怎麼可能得到他的信任?你的建生也別想收購林氏!現在你得到了一切就想趕我走?你無恥!」

  「無恥?」關博然輕輕說著這兩個字,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比起背叛親生父親,林殊,你和我到底誰更無恥?猜猜看,如果我去看他時告訴他這一切,傳說中心狠手辣的殺人犯林達明會怎麼對待他的親生女兒?」

  「你,你不能……」林殊看著他,「我們說好的,你怎麼能!」

  「是,我不能。」關博然看著她,你、目光中的憤怒在隱隱閃耀。「所以請你拿著錢從我面前滾開!永遠不要再出現!」

  心裡緊繃的那根弦終於斷了,林殊看著關博然,這個她第一眼見到就深愛著的男人,一時間痛楚、憤怒交織著,不由得咬牙切齒地說:「關博然,你可以趕我走,可是你失去的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了。什麼叫報應你現在應該知道了吧?你得到了一切,可是你想得到的那個人永遠不會回來了。哈哈,真是可笑,你居然趕我走!現在的你和我又有什麼區別?不過是一樣的可憐而已。」

  她的話如匕首一般刺中了他心中最深的傷口,本以為已經不會流血了,可還是有深深的疼痛襲來,讓他幾乎不能呼吸。

  是的,他失去了,他的淺淺再也不會回來了。永遠,永遠……這一次關博然沒有反擊,而是轉過身將頭靠在冰冷的玻璃窗上,任腳下的霓虹如何閃爍,都不會再有一點兒屬於他的幸福了。

  他的反應讓林殊微微驚訝,可是下一刻她卻感受到深深的悲哀。這樣傷害他並不能讓她好受,這樣的報復帶來的也不是快樂。

  她終於踉蹌地走出去,走廊上響起孤單的腳步聲。潛意識裡她就像在進行一次逃亡,離開那個辦公室,離開那個男人,她就不必再被他那刻骨的傷痛感染,再也不必感覺他是永恆的絕望。

  這個世界還是公平的,她還會有幸福的機會。而他,卻再也不會有了……無數的薰衣草迎風綻放,帶著微微辛辣的香味,混合著被曬焦的青草的芬芳,交織成法國南部最令人難忘的氣息。七月末的普羅旺斯如一副濃墨重彩的畫作一般伸展在人們的腳下。

  大大的遮陽帽,還有白色的公主裙,以及回頭時淡而柔美的笑容,這是尹澤相機中的戴淺淺。

  近一個月時間,兩人從巴黎出發,沿著尹澤記憶中走過的每一條路來到普羅旺斯。在這裡,沒有仇恨,沒有痛苦,更沒有失去親人的悲傷,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美好而自然。

  紫色的薰衣草花田裡,戴淺淺的白色連衣裙被風揚起,如鳥兒一般自由美麗。

  「我們留在這裡好不好?」夜裡,尹澤抱著她,輕吻著她的耳垂。

  戴淺淺滿足地歎息,卻沒有回答。

  黑暗中,他的手指與她緊緊交握,就像這些日子裡的每一天一樣。只有這樣握著她,他才不會擔心她會消失。每一夜,他抱著她似乎要將兩個人的身體化為灰燼般的徹夜纏綿。激情時,他叫著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然後看到她的眼眸深處。

  「淺淺,我愛你,愛你……」他滿足地抱著她歎息,愛她的每一個瞬間都讓他幸福得戰慄。

  「尹澤……」她抱著他輕歎,手指撫摸著他濃密的頭髮,直到他英俊的臉龐,繼而卻被他吻住。

  從黑夜到白天,再從白天到黑夜,他無休止地索取,直到她筋疲力盡地睡去。

  陽光從白色的窗簾照進來,戴淺淺精緻的臉龐還帶著一點點嬰兒般的紅暈,長髮在他的手臂間糾纏著。尹澤看著她,然後將她深深地擁在懷中。

  這就是幸福吧!有時候戴淺淺想,和一個愛著自己的人就這樣在外面流浪一輩子,或者再生幾個小孩子,然後直到死去。

  幸福真是件神奇的事,它可以讓人忘記生死,忘記仇恨,忘記世俗的一切,只想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刻。

  這些天她不再看國內的報紙,就連網路上的消息也不再去查看。有時尹澤處理公務時她便去田野裡散步,或是陽光明媚的時候坐在房門前曬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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