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心事(91)_正午月光

九十一

　　春節過後，一切又都恢復了原來的樣子，林達明仍在股市和東南進行著較量，尹澤從法國回來後變得更加沉默，除了工作便是工作。

　　淺淺每天都在參加會議，有時一開就是一天。經常結束時，她已經躲在角落裡睡著了。

　　這個春天，她與以往截然不同，似乎極容易入睡，每天的睡眠時間幾乎超過十五個小時。

　　「淺淺是不是病了？」陳阿姨經常擔心地摸著她的頭問。

　　關博然沉默地看著她，一言不發。就在這一個月，他找到了新的投資方，雙方談的很愉快。工作很忙，可是他卻從來不會忘記陪著淺淺，哪怕是她睡著了。他就坐在她床邊，經常一看就是一夜。

　　節日過後的醫院有些冷清，關博然從走廊盡頭的門走出來，長長的走廊裡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從那裡走向大門不過二十幾米遠，可是他卻仿佛走過了自己人生中最長的一段路。

　　「她一直在服用鎮靜類藥物，所以導致睡眠時間延長，我曾經建議她停止服用，可是顯然淺淺沒有聽我的話。」醫生扶了扶眼鏡，看著關博然：「我曾經是她母親的主治醫師，她和母親很像，有輕度的抑鬱，可是她比母親更堅強，所以暫時還顯現不出來比較明顯的後果。可是一旦這樣繼續下去，悲劇很有可能再一次發生……」

　　早春的陽光照在初融的雪上，一地的泥濘。關博然站在醫院的花園裡，拿出一支香煙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重複，直到整支煙吸完。

　　小時候父親說過，人生一旦樹立了目標就要努力完成它。長大後，他學會了用各種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戴東南沒有說錯，他看透了他，因為他們是同樣的人。

　　就算融資成功又能怎樣？他無法將林達明送進監獄，更無法洗清戴東南的罪名。而淺淺也會一直這樣生活在痛苦與仇恨中，一切都不能改變。

　　醫院裡有病人走來走去，一個女人走過來，乾枯的皮膚上有兩隻精神病人特有的，目光呆滯的大眼睛，她看著他嘿嘿地乾笑。

　　關博然猛地轉身離開，幾乎是狼狽地逃開了，仿佛有魔鬼在身後一般。

　　他開著車子飛馳，一路上闖過無數紅燈，終於在一個荒涼的海灘邊停住，然後將頭深深地埋了方向盤上。

　　偶爾有海鷗飛過，發出幾聲孤單的叫聲，卻馬上被海浪的聲音淹沒了，海風呼嘯地吹過，掠起他的衣服和頭髮，冰冷刺骨。

　　第四十四章

　　春天是萬物復蘇的季節，可是淺淺卻感覺自己在一點點虛弱，長時間的睡眠讓她仿佛與世隔絕。關博然很忙，他來的時候她大多數時間在睡覺。

　　如果自己不是睡的這麼久就好了，淺淺經常這樣想，可是往往她又無法控制自己。藥吃的一天比一天多，如果停下來就會有奇怪的夢驚得她無法安睡，直到在清醒的時候也會出現幻覺。

　　「淺淺快點好起來吧。」陳阿姨經常坐在床邊心疼地念著。

　　早春的陽光溫暖卻帶著一點點寒意，淺淺睡醒的時候看到關博然伏在床頭，大概是等了許久，已經睡著了。與平時看到的從容自信不同，那雙深沉的黑眼睛閉上時，他英俊的面容看著更年輕些，微蹙的眉頭有著男孩子般的倔強，睫毛很長，靜靜地垂下來，很可愛。

　　這是她的男人。

　　淺淺微笑地看著他睡著的樣子，心裡突然充滿了溫暖，春天的陽光終於照到了她的心裡，不再讓她感到冰冷徹骨。

　　「醒了？」感覺到她的動作，關博然抬起頭，拉住了她的手。淺淺笑著伸手撫摸他的臉，卻被他捉住放到唇邊輕輕地啄吻。

　　「那筆投資怎麼樣了？」她突然想起來，於是問。

　　「已經收購了大部分股份，雖然股價漲了一些，不過對我們沒有太大的影響，林達明短時間內拿不到東南。」關博然看著她：「他的高利貸借款拖不了太久。」

　　淺淺似乎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最終卻沒有說話，只是用低的幾乎不可聞的聲音輕輕歎息著。

　　關博然的眼神黯下來，緊緊握住淺淺的手，仿佛生怕她突然消失掉。

　　她仍是無法釋懷。對於林達明，現在他們所作的一切不過是守住東南而已，想要切中他的要害，將他加諸在淺淺身上的傷害還回去，短時間內還不可能。在商場這些年，林達明早鋪墊了各種關係，就算奪取東南集團不成功，他仍是勝利者。

　　關博然知道淺淺無法忘記這段仇恨，它清晰地刻在她的心上，連呼吸都會痛。父親，還有母親，她最親的人都毀在了林達明手中，她只怕是死都無法忘卻。

　　「淺淺，跟我去一個地方，」關博然看著她：「就我們兩個，好不好？」

　　「對於她現在的情況，溫暖的陽光和安靜的生活可能會對治療有幫助。」醫生的話還在耳邊，哪怕想盡一切辦法，他也要她留在身邊。

　　「好啊，去哪裡都好，只要和你在一起。」淺淺淡淡地笑，乾淨的像小孩子。

　　三月，關博然帶著淺淺離開D市，乘坐飛機飛往馬爾代夫。

　　臨走前，他將一切工作都交與尹澤。

　　「放心，林達明傷了元氣，短時間內不會有所動作。」尹澤看著他：「你們要離開多久？」

　　「我不知道。」關博然站在玻璃窗前看著遠處的大海：「也許一個星期，也許一個月，也許更久，要等淺淺的病情穩定些才會回來。」

　　尹澤點了點頭，他靠在桌子上，陽光將他的身影拉的很長，卻更顯寂寞。

　　「好好照顧她。」他看著關博然，目光銳利而不容回避。

　　「我會的。」關博然堅定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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