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心事(76)_正午月光

七十六

　　戴淺淺想要去接，陳姨卻伸手幫她系好，又整了整領子，這才說："出去散散心也好，早點兒回來。"

　　被陳姨的關心觸動了，戴淺淺忍住心底的酸澀，點點頭出了門。

　　並沒有什麼固定的目的，她只想離開家而已。她給關博然打了電話，他的聲音溫柔依舊，"在逛街？在給我準備生日禮物？"他笑，"還是害怕答應嫁給我？"戴淺淺忍不住笑了，夕陽在這一刻也變得柔美起來。

　　結束通話，戴淺淺卻認真地給關博然挑選起禮物來。在眾多商品中流連，她卻沒有找到滿意的，直到看見林璿向自己走過來。

　　"淺淺。"她穿著白色的外套，顯得臉色更蒼白了，她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指冰涼，"阿姨做了你最愛喝的湯，給你留了一碗，今晚來我家吃飯。"

　　戴淺淺看著林璿的眼睛，慢慢垂下眼簾，將被握住的手腕輕輕放下，"對不起，我今天還有約會。"

　　她怎會不知道林璿的想法？可既然走到了這一步，又怎能退回去？她和尹澤終究是不可能了。

　　"淺淺，你再給小澤一個機會！"林璿不放棄地說，妝容精緻的臉上再也掩不住對兒子的心疼，"我知道這些年他做了很多錯事，作為母親我不想為他辯解，可他是真心喜歡你的。"她期待地看著戴淺淺，"就連昏迷的時候都叫著你的名字。"

　　"什麼？"戴淺淺不敢相信地看著林璿。

　　"小澤病了。"林璿的面上難掩憂慮，"你們又吵架了是不是？每次和你吵完架他都是這樣。我說過，他是個傻孩子。淺淺，算是阿姨求你，去和他說說話，好不好？"

　　只是去和他說說話嗎？他們之間還要說些什麼呢？可是戴淺淺無法拒絕林璿。坐在林璿的車子上時她想，他有他的執著，而她也有她的無奈，走到這一步都不是他們想要卻必須接受的結果。

　　尹澤真的病了，這還是戴淺淺第一次看見他病倒。

　　床單是深藍色調，那樣深沉的藍襯著他蒼白的面孔、濃密的眉毛，他仿佛還是那個倔強的小男孩兒。

　　"昨天夜裡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吹了風，高燒不退。"林璿看著兒子，眼中有無法遮掩的心疼，"淺淺，你們是一起長大的，就算要斷了關係也不要斷得太絕。你也知道他的脾氣，沒有你，這孩子一輩子也不會再有幸福了……"

　　一輩子也不會再幸福了嗎？

　　戴淺淺在床邊坐下，拿起毛巾包上冰塊輕輕敷到他的額頭上。

　　林璿輕輕歎息一聲才離開，門在她身後輕輕掩上。

　　冰塊化成水珠，透過毛巾流下來，滑過他的眉頭，順著眼角滴下來，像流出來的淚。

　　戴淺淺拿起紙巾替他擦去，手腕卻被他滾燙的手指握住。

　　"走吧。"他不看她，聲音沙啞冷漠，"我會告訴媽媽別去打擾你的。"說完，他鬆開她的手指，慢慢轉過頭去。

　　戴淺淺收回手，緩緩站起身，向門口走去。

　　"可是淺淺……"尹澤卻又叫住她，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又有淡淡的企盼，"如果我什麼也不要，可不可以再待在你的身邊？就像小時候那樣，我們做朋友，好不好？"

　　戴淺淺的心狠狠地抽痛，握住門把的手指抑制不住地顫抖。

　　"好……"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帶著無法壓抑的哽咽，"我們做朋友！"

　　室內再次安靜下來。尹澤微微轉過頭去，濃重好看的眉頭皺起，再也沒有說話。

　　戴淺淺打開門走了出來，見林璿站起身看著自己，可是她沒有理會，快步走下樓梯，她只想逃離這兒。在公寓樓梯間的角落裡，戴淺淺終於扶住欄杆放聲痛哭。

　　手機鈴聲響起，在空曠的樓梯間裡回蕩，關博然的名字在螢幕上跳躍著。戴淺淺拿起手機輕輕捧在胸口。她的心在這裡，全部在這裡，再也分不出半點給別人，再也不會了……

　　東南集團的辦公室裡，關博然緩緩合上手機。夜色降臨，站在高處可以看到滿城的燈火和遠處海上燈塔閃爍的光芒。

　　這裡是東南集團權力的制高點，他的手中掌握著整個集團的財富。欲望、理想、野心，一切的一切都唾手可得，可現在的他卻對這些失去了興趣。

　　曾經他也有過相同的經歷，翻雲覆雨，意氣風發。可是那種感覺嘗試過了也不過如此，沒有什麼可以讓他留戀的。

　　他按下手中的打火機，熱烈的火焰跳出來。那個在燈火霓虹中用金錢決定別人生死的人已經不復存在，就像這火焰一樣，閃耀一瞬便熄滅了。

　　來東南集團時，戴東南曾經反復問他原因。對於戴東南來說自己的經歷過於傳奇，也過於耀眼，可是在這背後他卻有一顆渴望安靜、回歸自然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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