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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吉野說話的時候,眼睛不住地掃著葉玉兒,她身上碎裂的旗袍和旗袍裡半遮半掩的白嫩的肌膚,使他再次陷入想入非非的境地,當他意識到荷美在場的時候,他揮了揮手,荷美便知趣地走開了。

  葉玉兒的眼睛始終盯著吉野手裡那把刀,那明光閃亮的刀她好像在哪裡見過,是在自己的家裡嗎?哈哥有沒有過這樣的刀?葉玉兒的目光追著吉野手中的刀柄,當吉野拿起刀鞘準備將刀插進去的時候,她看到了上面的滿文,這是祖宗的寶刀,被日本人搶來的。葉玉兒忍不住說:這刀是我們老祖宗的!

  哈哈!吉野狂笑了一聲,又把刀舉向空中說:不錯,這是你們支那人的刀,可到了我手裡,就是我的了,我不光要你們支那人的刀,還要你們的田地山川河流,玩你們的女人,你們支那人是一群笨豬,必須要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智慧來統治。這你懂嗎?你懂嗎?吉野再次逼近葉玉兒。

  葉玉兒渾身驚顫著向後退,她退到了吉野的辦公桌前,那是一張很長的辦公桌,足有一張床的長度,占了房間四分之一的面積,她的身後被這張辦公桌堵住了退路,再也沒有可退的地方了,她的眼前是揮著刀的吉野,正一步一步向她逼近,當吉野的喘息聲刺激她的耳朵的時候,當她的鼻子嗅到了吉野身上的氣味的時候,葉玉兒的神經仿佛被福馬林藥水浸泡過了一樣突然膨脹起來,致使她的喉嚨發出嚇人的叫喊。

  吉野得意了,他怪笑著,欣賞地看著葉玉兒的驚恐,揮著刀在葉玉兒的眼前晃,刀在半空中劃著符號,葉玉兒看不懂,但她能看清刀上的字元,那是老祖宗的字元,想到連老祖宗的刀都被日本人掠來了,葉玉兒的心裡無聲地哭泣起來。

  吉野就在葉玉兒的哭聲中將她一把拎起來,像擒一隻小母雞一樣把她的身體按在了寬大的辦公桌上,葉玉兒正好仰面對著吉野,她的被刀挑刺開的旗袍,如同敗落的花綻開來,露出裡面的肉蕊,吉野圍著這肉蕊看了一遍又一遍,這是他的戰利品,他雖然不能跟正常的男人一樣在女人的戰場上猛打猛衝,但他可以用其他的武器撩撥女人,用其他的方式威嚇女人,他喜歡看女人在他面前驚恐萬狀的樣子,那樣的驚恐萬狀是他對女人的勝利征服,是他作為一個男人的徹底勝利。

  葉玉兒看到荷美走進來,心裡又恐懼又希望,她恐懼荷美會有新的招數治她,可能她的招數比吉野更狠,而今天自己的所有不幸都是荷美帶給她的,她恨這個滿臉堆笑的日本女人;同時她又希望荷美能將她房間裡的衣服帶給她,碎裂的旗袍再也無法穿上身了,她絕不想這麼光裸著走出吉野的房間。

  荷美跟吉野打過招呼,就得意地看著葉玉兒。

  吉野揮揮胳膊說:快把這個支那女人帶回房間去。

  走吧。荷美向門口揮揮手,示意葉玉兒離開。

  葉玉兒一下子哭了出來,她用兩隻胳膊護著光裸的身體說:我不能這樣出去,我要衣服,我要衣服!

  荷美冷笑了一聲道:你們支那女人也知道羞恥啊?好吧,我現在去給你拿衣服。拿什麼你就要穿什麼。

  荷美轉身出門,不一會兒又走了進來,她拿了一件和服,是最簡單的那種款式。

  葉玉兒此刻已經顧不上荷美手裡的衣服是什麼款式了,她只想把自己光裸的身子遮住。

  荷美偏偏不給她,慢悠悠上下打量了葉玉兒一眼說:這麼髒的身子,怎麼配穿我們大日本的和服啊?你要洗淨了身子才能穿,大日本的和服是不能讓支那人的髒身子褻瀆的。

  葉玉兒定睛細看,荷美手中的衣服真的是日本的和服,她這才納過悶來了,她怎麼能穿日本人的和服呢,她寧肯這樣光裸著跑出去,跑回自己的房間。

  我死也不穿倭寇的衣服!葉玉兒高喊了一聲,光裸著身子奪門而出。

  吉野正縮在椅子裡喘氣,葉玉兒的話好像一下子提醒他了,他跟著吼了起來:把她的旗袍全燒光,全燒光!

  荷美匆匆追了出去。

  焚燒旗袍的行動立刻就在八角樓的中心廣場開始了,葉玉兒死死抱著懷裡的旗袍,那是一個包裹,裡面大約有旗袍七八件之多,都是哈哥親手縫做的,哈哥騎馬帶她出逃的時候,慌亂中還是沒有忘記幫她帶上旗袍,他知道葉玉兒對旗袍的喜歡程度跟生命是一樣的。

  荷美不想動手搶葉玉兒懷裡的包裹,她要讓葉玉兒自己把手裡的旗袍扔進火堆裡,那會證明支那女人向日本和服的投降,她等待著。

  此刻,葉玉兒的腦子裡想的是如何保護旗袍,保護了旗袍就等於保護了哈哥的手藝,擁有這些旗袍,哈哥就永遠會在她的眼前晃動,她可以通過手中的針線嗅到哈哥身上的氣息。她緊緊抱著懷裡的包裹,就像抱著一個生命。因為過於用力,她的手心沁出了汗。

  時間快速地推進,八角樓裡的女人都跑了出來,開始她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當看到中心廣場那燃著的木柴時,她們心裡知道又一個慰安婦要慘遭不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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