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癢2(84)_高克芳

八四

　　陳曉荷沒想到蘇逸軒這麼爽快地承認了是他安排的。她看著蘇逸軒，感覺面前的他是那麼陌生。而人生是那樣的荒唐。如果那一天她不是看到魏海東和林菲在一起，她可能還在幸福地生活著，天天也還擁有健全的家庭。雖然那樣的幸福是表面的，是掩耳盜鈴，但經歷過離婚的痛苦她才知道，面對虛擬的繁華和血淋淋的現實，她情願選擇前者。誰能說婚姻中另一半的欺騙和掩飾不是一種保護呢？如果魏海東和林菲真的有什麼，直接和她提出離婚不就行了？

　　後來，陳曉荷在網上看到有人在探討，看到朋友的老公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到底要不要告訴朋友。很多人說要告訴，因為眼裡容不下沙子。但陳曉荷的觀點不是告訴。對於處在婚姻中的人，沒有什麼對方的背叛更痛苦的事了。如果當事人被蒙在鼓裡，可能還會幸福下去，但一旦知道真相，她就必須做出非此即彼的選擇，不管怎麼樣都會落進痛苦的深淵，因為離婚很容易，但不是每個人都能承擔起離婚的後果的。其實最讓陳曉荷不能接受的，不是蘇逸軒向她展現的血淋淋的事實，而是他們醉酒後的纏綿。她一想到那一切居然是蘇逸軒一手導演的，就感覺自己像一隻愚笨的獵物，毫無知覺地落入他的陷阱，這讓她感覺說不出的震驚和憤怒。

　　陳曉荷想到這兒，忍不住氣急敗壞地看著蘇逸軒說：「蘇逸軒，你怎麼可以這樣呢？不管怎麼樣，那都是我和魏海東的家務事，你憑什麼那麼做？你當時還鎮定自若，表現出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蘇逸軒看著陳曉荷氣急敗壞的樣子，內心像打翻了五味瓶。這就是他日思夜想著要給她幸福的女人，他們馬上就要去辦理結婚登記了，她卻在為了另一個男人向他發火。內心的失衡讓蘇逸軒很不高興地說：「曉荷，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明白，我對你的一片心意天地可表。至於那件事情，我只不過是向你展示了現實，事情不是我杜撰的，也不是我捏造的。而且過去那麼久了，你何苦要這樣糾纏不休呢？」

　　「是，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但是你喜歡我就可以這樣做嗎？魏海東和林菲在一起是事實，但你完全可以告訴我，讓我去問魏海東，自己去弄明白來龍去脈，而不是這樣刻意地把我們安排在一起，讓事情一下子爆發，弄得不可收拾。你這種行為說白了就是乘人之危、落井下石。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陳曉荷平生最恨別人騙她，而眼前這個將要和她去辦理結婚登記的男人偏偏騙了她，卻還振振有詞，讓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蘇逸軒看著陳曉荷咄咄逼人的目光，終於不得不相信，這個女人不愛他。即使他把所有的愛都給她，她最在乎的還是那個曾經無數次傷害她的男人。這個發現讓蘇逸軒第一次感到無比的失敗。他看著陳曉荷，坦誠地說：「曉荷，這件事情是我做得不夠妥當，但是我實在看不下去魏海東一而再而三的欺騙你，怕你在婚姻中再次受傷害，才那樣做的。我承認，我那樣做是有私心的，但是我是真的愛你。

　　那天晚上看到你那麼柔弱地倒在我的懷裡，我也是情不自禁。如果你覺得那是對你的欺騙，對你的侮辱，我無話可說。不過，現在我發現有些事情是勉強不得的。你現在拿著照片來找我，最惱火的還是我騙了你，而是我把你和魏海東拆散了，你心裡最在乎的還是他，對嗎？」陳曉荷一下子愣在那裡。蘇逸軒的話直指她的內心，她想到這些日子以來的彷徨和迷茫，想到對魏海東的牽掛，不禁懷疑自己真的要這樣糊裡糊塗地再次走進婚姻嗎？可是她和蘇逸軒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不結婚又怎麼辦呢？

　　陳曉荷矛盾地低著頭，心亂如麻。蘇逸軒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幽幽地說：「曉荷，我知道你心裡還是在乎他的，那麼多年的婚姻不可能一下子抹去。從我自身的角度來說，作為一個男人，誰都受不了自己的女人心裡有另一個人的影子。你也知道我身邊並不缺女人，但是我唯獨對你，總有一種特別的感覺，怕你受到傷害，時刻想把我所有的一切與你分享、分擔。可惜感情這東西是不能勉強的。你自己決定吧。如果你能努力忘記從前，我們還是如期舉行婚禮；如果你有別的想法，我也不勉強。你看呢？」陳曉荷想了一會兒，終於抬起頭說：「逸軒，對不起，我想我們還是先不要去辦理結婚登記了。」

　　一切無須多說，蘇逸軒已經明白了陳曉荷的意思。但他實在沒有想到她會輕易放棄即將得到的金錢和地位。能做他蘇逸軒的女人，成為名副其實的蘇太太，可是很多女人的夢想啊。不愛錢的女人，在現在的社會真是可遇而不可求。蘇逸軒想到他和陳曉荷走到今天的不容易，還是有點兒不甘心地說：「曉荷，你真的想好了嗎？你別忘了，生活是現實的，你以後要獨自面對的事情很多，這並不容易。」

　　「逸軒，謝謝你，但是你知道我從來就不是一個能把感情和生活分開的人。而且我知道感情這東西，不是單方面的付出就可以維持的。如果我們這樣做走下去，終有一天會失去平衡的，我不想讓彼此走到無路可退。」

　　「那你對未來有什麼打算嗎？」陳曉荷知道蘇逸軒指的是什麼，想了一下說：「我知道我們的事情會在公司造成一些影響，我看以後我也不適合再在公司待下去了，我辭職吧。時間一長，大家就會把我們的事情忘記了。」蘇逸軒不相信地說：「你真的決定了？不後悔？」任何事情，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是最難受的，一旦下了決心，渾身便輕鬆起來。此時陳曉荷看著蘇逸軒，又回到以前的那種狀態，「後悔也沒辦法，這個世界上又沒有賣後悔藥的。」

　　蘇逸軒看著陳曉荷瞬間放鬆的樣子，實在不能理解在這個一切向錢看的社會，像陳曉荷這樣一個經歷了生活磨礪的女人怎麼會不在乎金錢和地位，居然輕易將他這樣的鑽石王老五拒之門外。蘇逸軒想了半天，還是百思不得其解地說：「曉荷，你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難道你對金錢、地位真的不在乎嗎？你這麼多年來苦苦追求的，不就是安定的生活嗎？這一切我都可以給你。我實在想不出你拒絕我的理由。」

　　聽了蘇逸軒的話，陳曉荷也有點兒惆悵。生活是現實的，離開蘇逸軒，就預示著她將失去強大的經濟後盾，一切都要從頭開始，這對於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說她和魏海東之間，有著太多的誤會和隔閡，再續前緣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她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路會很艱難。但是真要勉強自己嫁給蘇逸軒嗎？她知道自己的內心是不情願的。這次發現照片而提出分手只是一個引子，而本質的原因是，她從來就沒有把蘇逸軒當成自己的愛人，他們相敬如賓卻無法水乳交融。如果她為了安逸的生活而選擇這樣過一生，她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所以她不能允許自己再搖擺下去了。

　　陳曉荷說：「我其實是一個很俗氣的人，對金錢和地位的要求不比任何人少，如果不是這樣，也不會把我和魏海東的婚姻弄成現在這個樣子。我拒絕你，不是因為你不優秀，而是因為你太優秀了。婚姻講究門當戶對是有道理的。我感覺我們在一起很吃力，很不真實。而我們在不同的環境中形成的習慣，也是很難改變的。所以在決定要不要和你結婚的這段日子，我一直在心裡反復地問自己：這是你要的嗎？你真的決定選擇這樣的生活嗎？我內心裡其實是充滿了否定和懷疑的。我一直用你對我的好來說服自己，卻發現這很難。而且我的這種選擇也對你不公平，所以我選擇了逃離。至於以後的生活，我還沒有想太多。我知道我選擇的可能是一條非常艱難的道路，但是經過了那麼多事情，我希望自己能夠成熟一點兒，選擇的不再是一條錯誤的道路。」

　　陽光下，陳曉荷坦誠的自我剖析讓蘇逸軒感覺很真實。這就是他心目中的陳曉荷，他沒有看錯人。雖然她的拒絕讓他很受傷，但是他的心中還有有一種別樣的溫暖。他像從前那樣看著她說：「你這樣一說，我倒是能夠理解了。其實我們相處的這段時間，我也感覺你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本來以為是從朋友突然變成戀人有一點兒適應，卻沒想到是因為我們註定只能做朋友。說來說去，還是我的錯，是我打亂了你的生活。如果那天你沒有看到魏海東和林菲在一起，也就不會發生那麼多事情了。真是很抱歉。」蘇逸軒這次的道歉是發自肺腑的，但陳曉荷聽了卻只是笑笑說：「你別道歉了。其實現在想一想，有些事情是註定的。即使那天你沒有安排我們碰面，我們也說不定會在什麼時候碰到，事情同樣會是這樣的局面。說到底，是我們的心結沒解開。」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