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癢2(41)_高克芳

四一

　　「你媽媽熬的粥這麼好喝，肚皮撐破了也值得啊。」魏海東對兒子開玩笑說。

　　「肚皮撐破了，那你不就死了？我不讓你死！我不讓你喝粥！」天天信以為真。

　　「行了，趕緊吃飯，餓死了還有力氣耍貧嘴？」陳曉荷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一些，又轉過頭對天天說，「你爸爸和你開玩笑呢，別鬧了，趕緊吃飯。」

　　魏海東暗自松了口氣，低下頭去喝粥。粥熬得糯軟可口，他的心頭湧上一陣愧疚，雖然他和林菲沒有什麼，以後也不可能發生什麼，但是和她有聯繫，本身就是對陳曉荷的一種傷害，他該怎樣避免這種傷害呢？

　　吃過飯，收拾完畢，一家人轉移到客廳喝水。魏海東打開箱子分發禮物。他給父親帶了兩瓶當地產的一種藥酒，可以治療骨質疏鬆、腰腿痛，他知道父親因為長期勞作，腰腿痛是老毛病了。海東爸接過酒，戴上老花鏡仔細地看著介紹，愛不釋手的樣子。

　　接著，魏海東拿出給母親買的老花鏡。他記得以前父親眼花的時候，母親還嘲笑他，說他年齡不大，事情不少，年紀輕輕戴個老花鏡，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近視呢。可是現在，母親的眼睛也花了，偶爾縫個東西要在太陽下離得老遠才能看見，天氣不好的時候就用父親的老花鏡，所以他在商場看到老花鏡就買了下來。

　　魏海東說：「媽，你現在眼睛也花了，我給你選了一架女性專用的老花鏡，以後你就再也不用和我爸爭了。」

　　海東媽接過老花鏡，反復地看著，「這個確實比你爸那個精細、好看。很貴吧？我平時也沒多少事兒，和你爸用一架就行，你又浪費錢。」

　　陳曉荷拿過眼鏡，給海東媽戴上，「媽，海東給您買了，您就戴著吧。平時我爸要看書，您要做針線，兩個人老爭。再說我爸那個是男款的，您戴著也不好看。」戴好了，陳曉荷端詳了一下，「還是戴這個好看，顯得您很有氣質。媽，我覺得您年輕的時候肯定很漂亮，要是有條件多讀幾年書，說不定能成為大明星呢。」

　　「哎呀，都老了，還說什麼漂亮不漂亮的。不過要是能多讀兩年書就好了，可惜那時候弟弟妹妹多，我是老大，上了兩年工讀小學就回家幫忙看孩子去了。」海東媽遺憾地說。

　　海東爸也抬起頭，看著海東媽說：「是呀，還是曉荷有眼光。你媽年輕的時候可是十裡八鄉有名的一枝花，又漂亮又能幹，在公社裡唱樣板戲，全場叫好。不過你媽要是多讀兩年書，估計也就不會嫁給我了，也就不會有海東，不會有這麼一大家子了。」

　　全家人都笑了。這時候天天忍不住了，跺著腳在一旁說：「爸爸，你到底給我買的什麼呀？快點兒拿出來啊！」

　　魏海東開始給天天拿禮物，全家人也紛紛把注意力轉移到看魏海東給天天買了什麼。魏海東拿出一台遙控跑車，天天一下子跳起來，摟著爸爸的脖子又親又抱，一家人又笑作一團。

　　就在這時，魏海東的手機響起來。陳曉荷的目光一下子變得犀利。魏海東的脊背僵直起來，暗想著林菲不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吧？他之前已經囑咐過她儘量不要在晚上打電話了。

　　魏海東知道陳曉荷的目光一直跟隨著他，他故作鎮定地拿起手機，打開，看到是林桐的號碼，暗暗松了一口氣，隨即又暗罵這小子，這個時候打電話不是存心折磨他嗎？他接通手機，聽著林桐的話，然後誇張地大聲說：「哦，明天一早開會是吧？好的好的，我一定儘早趕過去。」

　　掛了電話，魏海東看著一直盯著他的陳曉荷，故作無奈地說：「真是端人家的碗，受人家的管。這不，來電話讓我明天一早過去開會呢。我都快累死了！什麼時候要是有自己的公司就好了，想什麼時候開會就什麼時候開會。」

　　陳曉荷也松了一口氣，聽到魏海東這話急忙安慰說：「行了，林桐對你很不錯了。現在金融危機，你們公司卻沒有受影響，知足吧。再說你們兩個一個主內，一個主外，配合得挺好，公司還是挺有前途的。」

　　一場虛驚。魏海東這才想起給陳曉荷的禮物還沒有送，於是拿出來說：「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麼，看到這個就想起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所以買來送給你。打開看看喜歡嗎？」

　　陳曉荷打開包裝盒，是一串水晶手鏈，晶瑩剔透，多麼像他們當初毫無城府的青春、毫不設防的婚姻啊。可是如今，他們的婚姻就像水晶沾染上了永遠擦不去的污點。陳曉荷儘管這樣想著，還是笑著對魏海東說：「好漂亮的水晶啊，我很喜歡，謝謝你。」

　　「都老夫老妻了，謝什麼。」魏海東說著，天天已經迫不及待地喊他去講解遙控車的說明書了。魏海東無奈地看了陳曉荷一眼，答應著過去了。陳曉荷看著父子倆湊在一起的極相似的臉，想著這就是她的幸福，這就是她全部生活的意義所在。她不允許任何人破壞這種幸福，不管是誰。

　　晚上，天天終於睡覺了，魏海東終於得以解脫。他回到臥室，一下子把自己扔到床上，拍著柔軟的被褥說：「累死我了！還是家裡舒服，以後不到萬不得已，我再也不出差了。」

　　陳曉荷忍不住上前拉他，「你風塵僕僕地回來，髒死了，趕緊先去洗澡吧，水我已經燒好了。」

　　魏海東卻不動，手一用力，把陳曉荷拉到旁邊躺下，把胳膊壓到她身上，「不用了吧，我今天早上在賓館洗過的，不信你聞聞。」

　　陳曉荷別過頭，「我不聞。你就是今天早上在賓館洗過了，回家也要洗。一路風塵僕僕的，又不知坐的什麼人坐過的座位。」

　　「哎呀，真是麻煩。你這就是潔癖，我又沒有光著屁股坐車，有什麼髒的？你告訴我，這些天你想我沒有？」魏海東耍賴地問。

　　陳曉荷臉一紅，要脅他說：「什麼想不想的，都老夫老妻了。你還是快點兒去洗澡吧，不然我可要胳肢你了。」

　　魏海東最怕別人胳肢他，聽到這話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好好好，我去洗。你等著我回來啊，看我怎麼收拾你。」

　　陳曉荷滿意地笑著，把換洗衣服塞給他，然後關上門。過了一會兒，她確定衛生間傳來嘩嘩的水聲，急忙走到床頭櫃旁，拿起魏海東的手機，快速翻看著。

　　陳曉荷先查看短信箱。她和魏海東雖然很少發短信，但知道現在的年輕人都愛發短信，短信可以抒情，可以表白，不像電話裡那樣直白，也正好可以留下證據——她上次就是通過短信發現魏海東和林菲的事情的。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