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底線(48)_王為

四十八

　　馬灣看見馬石立刻跑了過去，馬石根本就沒時間理她，跟著黑鵬直撲六樓。馬灣呆若木雞地站在那兒，回身找蘇甯，蘇寧早躲沒影了。

　　馬石和黑鵬帶著賓館保安沖上六樓，一出樓梯口就聽見有秦腔樂隊的伴奏和哼哼呀呀的女角唱聲。他們兩人拔出槍頂上子彈，一左一右分別把住那間房門，互相使了個眼神，示意保安用鑰匙打開房門，馬石領頭猛地撞了進去，雙手握槍，大喝一聲："員警！不許動！"

　　這是一間大套房。外間是客廳，地當中只有兩個化著標準戲劇妝、身著全套秦腔行頭的女演員在演唱《斷橋》，一位花旦飾白蛇，另一位青衣飾青蛇。沒有什麼樂隊，桌上一台大答錄機在放著伴奏帶……

　　片刻工夫，黑鵬已經將裡外套間連帶衛生間床底下落地窗簾後面搜了個遍。然後向馬石搖了搖頭。

　　馬石有點懵了，一時間竟不知道把槍收回去。

　　被嚇呆了的花旦這會兒緩過勁來了，一張描畫得鮮紅的嘴咧了半天，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你想幹什麼？！你日能的要殺人哩！來來來！你快來把我崩了！快開槍啊……"

　　馬石這才認出來她是曲小音。

　　曲小音邊哭邊向馬石撲了過來，"真沒看出來，你還憋著這分心呢！？你是來抓奸的吧？可讓你抓准了，來！快把我銬了去……你這個沒良心的……"她一邊喊著，一邊張開雙手向馬石臉上抓去……

　　黑鵬趕緊從後面把她抱住，一邊示意馬石快走。

　　馬石如夢初醒，趕緊收回了槍，撒腿就往外跑。

　　曲小音在黑鵬的鐵臂環繞裡掙扎不脫，回身在他臉上狠狠地來了一把。黑鵬的臉上登時成了花瓜……

　　4

　　由於厚厚的油彩畫在臉上，沒人能知道陶克桃的臉已經變成什麼顏色。他渾身顫抖，四肢痙攣，身上的冷汗已經把內衣濕透了。在他們圈內人的眼裡，陶克桃從來都是一個即使是天塌下來也照樣鎮定自若的人物。在過去幾次絕境逢生的經歷中，無一不是靠著他的沉著冷靜、判斷正確而渡過險關的。陳巴圖不止一次說過：要是沒有老陶，咱們早就在號子裡喝糊糊呢！

　　陶克桃從窗簾縫裡看著那兩個沮喪的員警上了車，火氣十足地摔著車門，罵罵咧咧地開車走了。剛才的一幕已使他明白了眼前這個虛榮的女人和那兩個員警的關係。他在心裡咒駡著自己的大意，慶倖自己又逃過了一關。

　　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這種緊張、刺激、刀口舔血的日子，早已把他的神經抻拉的如同一根極其脆弱的絲弦。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根緊繃的絲弦什麼時候會繃斷。他曾把奮鬥目標定為掙夠錢後到國外去做一個隱姓埋名的富翁，可真正在阿拉蒙德那悠閒的日子裡，無憂無慮的"幸福生活"卻一直沒有到來。反而平添了許多深隱的痛苦和煩躁，甚至整夜輾轉反側不得入睡，如同上刑一般。於是他養了一群牧羊犬，整日和它們廝混在一起，甚至瘋狂地與母狗性交，而且也只有和它們在一起他才能睡得著。在狗的懷抱裡他終於悟明白了：錢對他並沒有太大的意義！悠閒的生活對他就是折磨！他就是草原上的一隻狼，他的一生只能是不斷地奔波與遷移，捕食和嗜血。否則就不能安靜，不能生存！在他的世界裡，人類就是他的敵人……

　　他那獵犬般警覺的鼻子已經嗅出危險的味道。他必須立即轉移。房間裡的電話響了起來，陶克桃猶豫了片刻拿起電話。陳巴圖在電話裡的聲音充滿驚懼："快！趕快出來，我們在街角的巷口等你，是一輛黑色的淩志。"放下電話，他開始鎮靜而迅速地卸妝、更衣，一邊對正在嚶嚶而泣的曲小音說："我必須得出去一趟，你先把自己收拾一下。"

　　曲小音抬起被淚水糊得五眉六道的臉說："我跟你一起走！"

　　陶克桃腳步不停，邊走邊說："現在不行，你等著，我會跟你聯繫。"

　　曲小音心如刀割，眼睜睜地看著色彩斑斕的美好前景變成泡影。她不甘心，也不願放棄。她胡亂套上衣服，一邊往臉上塗卸妝油一邊緊跟著攆了下去。但等她下到一樓，陶克桃連影子都不見了。她追到街上，看到遠處街邊的一個巷子裡開出一輛黑色轎車，並早早地打開了車門，陶克桃動作敏捷地跳上了車。曲小音在後面大聲喊著追過去，那輛車毫不猶豫地加大油門飛快地駛去，只留下一股嫋嫋的輕煙。

　　曲小音絕望地站在當街，淚水重又湧了上來……

　　她當然注意不到，一輛夏利計程車幾乎是無聲地從她身邊輕輕駛過，尾隨著那輛黑"淩志"疾駛而去。

　　馬灣和蘇甯坐在夏利車裡看著這一切，全都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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