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底線(11)_王為

十一

　　3

　　西山畜產集團公司坐落在城市的西北角，一座十八層的塔式結構寫字樓西山大廈虎踞臨街，威風凜凜。集團下轄14個實體，員工200多人。在城市人口才80萬的西山市，算是個"經濟大鱷"了。

　　每天晚上下班時分，總經理的新款"賓士320"，俗稱"四眼賊"，準時停在公司樓門廳前，接馬總回他母親家吃飯。只要他人在西山，除了重大商務活動外，馬泥每天晚上都風雨無阻地回父母家，吃母親做的手擀羊肉臊子面。

　　兩大碗手擀羊肉面，一碟家醃鹹菜，外加幾瓣大蒜，把馬泥吃的頭上冒汗鼻涕不斷，通體舒坦。飯畢，跟父母扯幾句閒話，嘴裡含了幾片茶葉壓蒜味，人就溜達著出了門。他一邊走一邊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後將手機關閉，轉身叫了一輛"的士"，慢慢悠悠地駛入夜幕。

　　西山市又稱西山大院。說它像個大院是因為雖然它的人口只有80萬，卻又是一個600萬人口的省級建制的省會城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廳局辦一個不少。假如你想見一下省長，在外省那就快趕上登天了。可在西山，上午找幾個關係跟首長的"大秘"聯絡一下，也許晚上你就可以坐在省長書記家裡喝茶了。要不怎麼說在西山當官方便呢！

　　西山市所在的這個省歷史上歸屬甘肅，以穆斯林居多。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已誕生十年的新中國將這個省從甘肅的版圖裡獨立了出來，並從天南海北往西山調幹部，所以西山市可以說是個移民城市。移民城市的特點就是不拘一格、思想超前，這一點從西山市清潔的街道、人們的衣著、新穎的建築風格上能明顯地感覺得到。話又說回來，城市小，務弄起來也方便。這個城市的計程車起步價是5元/3公里，從城裡的任何一端到另一端基本上都不會超過這個起步數。所以這個城市的計程車行業不那麼好幹，你如若在街邊駐足，一準兒有一個或幾個計程車司機向你投來企盼或深情的目光。

　　馬泥在一個新落成的住宅社區前停了車，付車費的時候才發現身上除了百元大鈔沒有一點兒零錢。西山的計程車司機尤其是在晚上最忌諱收大額鈔票的，因為光線太暗，無法辨別鈔票真偽。正在為難之時，從司機那側閃出一個黑影，伸出一隻手遞給司機一張五元鈔票。馬泥警惕地下了車，仔細一看才松了口氣。"怎麼是你？你不是出差去國外了嗎？"馬泥問。

　　那個黑影等計程車走了以後才說："今天剛回來。打你手機沒開機，我就去了公司，說你剛走，我又去你媽家，還是說你剛走。我估摸著你可能來這兒，我就過來了……"

　　馬泥又窘又惱，臉上又不便帶出來，便罵道："跟誰學的毛病？偷偷摸摸賊娃子似的！"

　　那人討好地笑著說："不是事情緊急嘛。你說的那個陳巴圖我找到了……"

　　馬泥思索著說："陳巴圖？我不認識這個人，我什麼時候給你說過這個人？"

　　那人笑了一下，不再申辯，只是小聲說："你最牽掛的原料問題我這次一舉解決了。"

　　馬泥站在路邊的陰影裡，不慌不忙地點了一支煙，冷冷地看著他。

　　那人看馬泥沒有走的意思，就上前去湊近馬泥的耳邊小聲地說了幾句。馬泥聽完不動聲色，說："明天上班再說，你先走吧。"

　　那人連聲答應著，趕緊離開了馬泥，匆匆地隱沒在黑暗裡。

　　馬泥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目光卻一直盯著他的背影。這個人叫白山雪，是西山畜產原料公司的經理。他進入西山畜產的時間並不長，但公司上下誰都知道這是個"渾身都是武藝"的人。你看，以前的黃老闆就是在原料問題上"栽"了，他卻屁事沒有。至於他和黃金業的關係以及在案子中的角色，公司裡眾說紛紜，褒貶不一。但有一點大家都知道：他是在馬泥擔任了總經理助理並主管原料供給的時候調進來的，而且是馬泥力主讓他擔任原料公司經理。當然，要想在西山畜產當原料公司的頭兒沒兩把"刷子"是萬萬不行的。幾個月以後，大家都看到了，這個白山雪的"刷子"可不止兩把。在西山畜產誰都知道，原料公司是集團裡油水最大的單位，玩的全是現金。現在這年頭，只要沾錢就肯定有"貓膩"，有油水，所以大家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是馬總的人。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