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七根蠟燭 | 上頁 下頁
十四


  「劫數?」我不懂,為什麼每次來都聽不到他一句好話。

  「命裡所有,是為上天早有安排,無須強求,然世人卻往往不能參透,所以,劫數便在所難免,兩位珍重。」

  說完這些,他低下頭去,不再說話。我還想再往下問,溫可原拽了拽我的胳膊,意思是叫我走。

  走出寺廟,一種自然反應使我轉身去看夏小宇住的公寓,門緊緊關閉著,根本不像有人在住,以至於那天看見二樓亮著光有一個人影,這會兒疑是幻覺。我揚了揚下巴,對溫可原說:「夏小宇生前就住在那裡。」

  他點點頭,冷不防冒出一句話來:「你別說,這地方金屋藏嬌還真不錯。」

  或許是人的一種本能的恐懼心理,總感覺自從夏小宇死後,那間公寓就陰森森的毫無人氣,很自然地就又想到了昨晚暴雨中的夏小宇,我對溫可原說:「你在這慢慢考慮金屋藏嬌的事,我先失陪一下。」

  「喂!開開玩笑的嘛。」

  我重新回到寺廟,直接走到解簽的男人面前,我問他:「你認識那公寓裡的女人嗎?」

  「嗯?」他微愣了一下,「誰?」

  「夏小宇!就住在上面那幢公寓裡的,我和她一起來過你這裡的。」

  他嘴角動了動,似乎想笑,我不明白我說的這句話有什麼使他覺得可笑,越發覺得他神經有問題。他慢慢地說:「很抱歉,我記不住每一個來這裡燒香拜佛的人。」

  記不住?他這分明是在扯淡!就這間破廟能有多少不同的人來?我說:「她死了。」

  「哦,生死由命,是人就逃不脫死亡。」

  「可我記得你說過她有血光之災。」我一眼不眨地盯著他的臉,希望能看出點破綻,可是這只狡猾的老狐狸,表情穩如泰山。

  「是嗎?也許吧。」

  「也許?」

  「一個人的生死並不是誰能夠操縱的,若是一句話便能定生死,豈不天下大亂?我只是論簽文而解,很多事情不必過於追究,只怪造化弄人,別太在意。」

  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明白再糾纏下去也是徒勞,於是忍了一肚子的煩躁跟溫可原一起離開。

  回到市區天已經黑了,週末的街道上總是比往常要多一些熱鬧,廣場上許多的孩子在溜冰,他們一臉的純真,無憂無慮,單純的眼睛裡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懵懂,他們的父母站在旁邊,臉上掛著幸福的滿足。其中有一個小男孩突然跌倒,大聲地哭了起來,年輕的母親驚慌失措地撲過去檢查孩子有沒有受傷,當確定孩子沒事時,她把孩子扶起來,在他耳邊小聲地說了一句什麼,孩子立刻破涕為笑,轉身去找他的同伴,廣場上充滿了他們的嬉鬧聲。我跟溫可原相對著微笑,我心想,純真真好。

  「對了,你剛剛為什麼說我以後不要在別人面前笑?」他還記著這個問題。

  「我……說著玩的。」

  「我笑起來的樣子很帥嗎?」真要命,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竟然是一臉的無辜。

  「是啊,是啊,帥呆了、酷斃了、迷倒眾生、生靈塗炭、禍國殃民、紅顏禍水……我靠,把你形容成千古罪人了!」

  他很開心地一笑,攬住了我的肩膀,道:「我覺得那個算命的說得很准啊,你不覺得嗎?」

  他的這個動作看起來是那麼的自然,可是卻讓我全身抽搐了一下,臉霎時紅到了耳根,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檸檬香的氣味使我有些眩惑,我眼睛的餘光落在他攬在我肩頭的手指上,心裡竟莫名地掠過了一陣悸動。我有些支吾:「什麼……很准?」

  「他說咱倆前世就有一段姻緣啊,你瞧瞧,多般配。」說著,他將我攬緊了一些。

  我趕緊逃脫他的掌控:「那人是個神經病,他的話你也信?」

  他認真地點頭:「信!」

  週末的西餐廳生意也是好得嚇人,我們等了將近半個小時等到空位,剛坐下去,我一眼看見不遠處的台位上坐著高炎,旁邊是一個女人跟一個小男孩,應該是他老婆孩子。高炎也看見了我,我向他點頭微笑,他迅速地把頭轉向另一邊,裝作不認識我,我自討了個沒趣。

  溫可原也看見了,他問我:「你朋友?」

  我尷尬地笑了一下:「朋友的朋友,大概不認得我了。」

  「哦,我見過他。」

  「是嗎?在哪見過?」

  溫可原搖搖頭:「忘記了。」

  這時,他的電話響了,他拿起來看,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很抱歉地對我說:「我接個電話,你等我一下。」

  一會兒他就回來了,很不自然地對我笑,電話又響起來,他摁掉,再響起來時,我看見他關機了。他聳了聳肩,喝了一口果汁,不置可否地說:「週末無聊的電話就是多。」

  我笑而不答,他這是在向我解釋嗎?直覺告訴我是個女人打來的。很多時候,女人的直覺往往是毫無道理但準確無誤。我猜想溫可原是有女朋友的,只是他沒說,我也沒問。

  這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

  由於餐廳內開了暖氣,出來後覺得格外的冷,冷颼颼的風直往衣服裡面鑽,我突然心情鬱悶,哪都不想去,直接攔了輛Taxi回家,沒有讓溫可原送我,甚至沒跟他說再見,他莫名其妙地看著我坐上Taxi消失在車流人群中。

  回到房間,脫掉鞋子跟外套,一頭紮在床上,心裡又難受起來,我這是怎麼了?

  半個小時後,溫可原打來電話說,他看了天氣預報,明天將有一場大雪,提醒我多穿些衣服。

  我尖叫起來:「真的啊?」

  他說是,接著又告訴我說想起來在哪兒見過高炎了,我問在哪,他說在寺廟的附近,他看見高炎從那走過。

  掛完電話以後,我決定明天去一趟夏小宇住的那幢公寓,也許能查到什麼線索。想到這裡,我給高炎發了條資訊,我說有個遠方親戚來了,暫時沒地方住,看他能不能把公寓的鑰匙借給我,去那借住幾天。

  本來是想直接給高炎打電話的,但一想到他的態度又放棄了,問他借公寓的鑰匙我實在沒什麼把握,沒想到高炎很快就給我打電話過來,他說沒問題,明天下午直接去他公司拿鑰匙,只要別亂動裡面的東西就行了。

  我讓他放心,親戚是個明理的人,不會亂動的。他笑笑說明天見。

  我第一次覺得高炎原來並不是那麼令人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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