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情到中年無覓處 | 上頁 下頁 |
一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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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償命,天經地義。」趙世誠也是氣憤難當,只差「活該」兩個字未在小瑟面前說出口,「你打算怎麼辦?」 「我……我想請律師。」婦人囁嚅著,但看到趙世誠滿臉的憤懣,便止住了聲。 「你——」趙世誠一把推開婦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活了30多年,還沒見過這樣的女人。 小瑟半跪在沙發上,狠狠咬緊自己的嘴唇。 趙世誠這才看清,婦人的嘴唇已滲出縷縷鮮血,激動中的婦人無意間把自己的唇都咬破了。 男人有些不忍,複又把婦人摟在懷裡抱緊,用手拭去婦人臉上的血淚,輕聲地問:「你說,你說為什麼要給他請律師?」 悲傷的婦人語不成句:「如果他真的死了,小孩子沒了爸爸,怎麼辦呀?」 小孩!小孩!小孩!都是為了孩子,人們才有那麼沉重的婚姻,才會上演一幕幕令人難以置信的家庭悲劇! 趙世誠想說,如果那個男人真的被槍斃了,對小瑟來說,未必不是一個女人的新生。 但他不知如何勸這個偎在自己懷裡的婦人。何況,婦人現在已損傷了理智,什麼勸慰的話也聽不進去。 男人首先要做的事,是讓這個女人安靜下來。 男人想到這兒,自己就先安靜下來,然後把婦人擱在自己膝蓋上摟著,溫柔的目光靜靜注視著婦人的淚容,一絲一縷地尋上去,攀越婦人眼角裡細微的魚尾紋,慢慢叩問婦人美目裡一顆顆欲落未落的晶瑩,探觸婦人眉睫裡的柔弱,然後,男人的目光停了那裡,鍥而不捨地驅散婦人眉目掩映著的苦楚與辛酸。 直到婦人發現男人目光裡的執著,眸子便再也逃脫不出男人的溫和,婦人的淚光於是放棄了躲避,也摟住男人的脖子,依偎在男人的寬胸,目光怯怯迎將上來,碰痛男人目光裡的憐惜,然後依附上去,淚容慢慢安靜下來,目光柔軟地靜靜地歇息在那兒。 兩縷目光交織起來纏綿起來,倆人漸漸地越摟越緊,你的呼吸摻著我的呼吸,我的氣息揉著你的氣息,惺惺相惜的,兩縷寂寞深深傷痕累累的心情,慢慢綻放開來。 傷心絕望後的婦人,在男人的撫慰裡,漸漸自棄起來,心,細細碎碎地醒了,空了。家,終於成了攏不住的錯覺,握不緊它溫馨的瓣,慢慢縹緲散盡地給自己看。自己多年累積的一點素心與滿腔委屈竟絲毫不能挽回那個曾經與自己多麼相愛的男人;自己靜如睡蓮的純潔,竟不能再為叫做丈夫的男人而柔軟、虛掩。 愛情啊!男人不是女人橋,木屐聲裡空細碎。 早年,自己把少女純淨的心與素香的唇,盡留給了那個倜儻的男人,認為他會帶自己一起入夢一起醒來,認為他永遠會把自己當成手心裡不忍揉碎的花瓣…… 中年,對每每讓自己日記受傷的男人,不論他是如何要搖碎那個家庭,不論自己夜夜空床,只要他還能想起自己,還能對停泊於月夜裡的寂寞女人溫柔地一笑,哪怕是一記猙獰的笑,做女人的,也會滿足,也不生半句怨言。 不如碎去,不如醉去。 素唇,淡眸,細碎纖指上的十隻白皙,卻貞守不成空落的環珮丁當。 是自己為人妻的失敗吧?那麼月色的愛情,卻抵擋不了婚姻裡的一次燭短。 婦人有了空的感覺,有了碎的感覺,有了想被陌生男人揉醉的感覺。 婦人淒柔地讓懷抱裡的男人讀著,她艱澀地、喃喃地用涼涼的剛能暖醒情欲的靜語說:「我想喝酒,我想被夜色掩埋一次。」 男人竟生了點怕,竟想抿緊婦人的齒香,不要吧,難道貞潔的結局竟是為了自棄? 窗外,暗下來,房間裡更暗。 夜涼已重,月色如醉。 是誰呀?感動了人間純潔的情欲。 婦人臉白如月,淚靜如珠,聲音一次比一次低微,聲音一次比一次絕望,重複著:「我想喝酒,我想痛快回憶起第一次被男人的蹂躪。」 男人聽懂了婦人的弦斷,遲疑地看了婦人,但馬上便勇敢地把婦人抱起來,有力地說:「走,我這就陪你一起去飲酒。」 婦人花瓣般的淚容裡,悄悄自笑自傷了一下,意識裡想掙脫,但隨後便讓男人把自己完完整整地抱起來。 淚,流盡了,就無所謂流淚了。 10 是誰偷了我的素唇? 是誰偷了我的淡眸? 小瑟就讓趙世誠這樣抱著,這樣完完整整地抱著,從酒店精緻的氣氛裡抱出來,從車裡舒軟富貴的真皮坐椅間抱出來,從虛掩的夜色裡抱出來。 啊!女人,不用管那山長水遠,雲來水逝,人世間只是些千百競相飄零的黃葉。 啊!女人,不要讓夜色一櫓一櫓地搖過,愛情總會流行於不經意間。 他們又回到男人床女人床。 他們要做愛。 在趙世誠的大床上,他倆想相互成就對方,他先是吻她,她就讓他吻她,她勇敢地讓他解開自己,她也解開了男人的全部。 她橫陳著,月色齊齊向玉體湧來。 秋夜,星淡雲輕。月色沾滿了床單。 婦人被男人的手擺弄得全身汗津津的,酥軟乏味。心底的情欲仿佛想攀上一根繩子,但只差那麼一截,總是夠不著,四肢都喊得酸疼起來。婦人已有意識地張開自己,迎接淌過她肉體的第二份男人。 當他溫熱的身體要湧向她時,她想起自己的初戀。 回憶總是一片紅粉色的吧? 突然,另一個女人的影子又溫柔襲向男人,聚著涼涼秋水的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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