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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趕了一天的路,晚餐當然要吃得好些。大家入住一個極其簡陋的招待所後,我和散兵、海濤、小鷗四人拿著在集市上買的雞塊到路邊的小飯店請人加工。由於高原的特殊氣候,一般的水只能燒至八十度,所以如果想把雞肉煮爛,必須長時間用高壓鍋以明火燉之。

  我們無聊地坐在小飯店等候,小鷗問我:「你在深圳生活了那麼久,能否說說你最嚮往的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呢?」

  小鷗的話引起了我的深思,想了一會兒,我告訴她:「其實我總是覺得人一旦離開了家鄉就像掉了的牙齒,再裝回去時已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從此過客不是過客,故鄉不是故鄉,在深圳三年來我最想過的是一種穩定的,可以沉澱下來的生活,找個真心相愛的人一起努力,他忙他的事業,我寫我的小說,每年在他休假時我們相伴同遊,去一些特別的地方,看山,看水,看風景。」

  「這種生活很美,你的想法真浪漫,可是找一個真心相愛的人卻很難。」小鷗被我的描述吸引了。

  「海濤,你的理想生活是什麼?」我轉過臉去問海濤。

  「先忙事業再成家。」海濤笑了,他的想法我早猜到了,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他給我的感覺就是個意氣風發的男孩兒。

  「你呢,散兵。」小鷗又問散兵。

  我的神經突然緊張起來,忽然發現散兵的答案對我來說其實很重要。

  「我?呵,我覺得摩卡的一句話我很喜歡,過一種沉澱的生活。我大學畢業後一直在北京飄,最想要的也是到一個城市,找一個相愛的人過上安定的生活。」

  「哈,你們兩個想到一會兒去了,真的有緣哦。」小鷗異樣地笑著,聲音怪怪的拿我們取笑。

  大家繼續閒聊,從上海北京的繁華聊到海南的天涯海角,小鷗說她的朋友曾去過天涯海角,卻沒想到如此著名的景區竟然只是兩塊石頭,一塊刻著天涯,一塊刻著海角。我笑,能想起在那兩塊石頭上刻字的人一定是個智者,世界這麼大,誰能說清哪裡是天涯,哪裡是海角。從天涯出發,轉了一圈再回來,便是到了海角,而且,人的心就在天涯,停泊的港灣就是海角啊。

  眾人也笑我,寫小說的人就是浪漫,兩塊石頭也能說得如此經典,散兵一直沒有說話,他那深情的眼神盯得我有些心慌意亂。

  (2)

  10月19日。

  汽車開近了羊卓雍錯,當我看到只一眼便令我迷醉的羊卓雍錯時,心中竟然一下子有種強烈的滿足感。

  我們坐在車裡,看見外面轉山的人陸續多了起來。轉山的人們個個面容友善,透著安詳平和的神情。因為心中有佛,儘管歷經艱苦的長途跋涉,有的鞋幫磨穿了,有的褲角走破了,他們的臉上卻依然充滿幸福詳和的表情。

  轉山的隊伍裡有年邁的老嫗,走路不穩的孩童,甚至還有在繈褓中的嬰兒,他們被其父母背在身上也參與了轉山。人們專注於行走,一切都是靜悄悄的,連走路的腳步也是沉默著的。我猜不透,在這漫長的沉默不語中他們心底想的是什麼呢,車內也出奇的靜,車內的人也被轉山人凝重的神情感染了。

  羊卓雍錯與那木錯、瑪旁雍錯並稱西藏三大聖湖。

  羊卓雍錯,我真的被她的美征服了。濃霧下的聖湖就像含羞的姑娘,嬌好的玉容深藏在如薄紗般的白霧下。佇立在半山腰處俯瞰羊卓雍錯時,除了濃霧一無所見,探前一步便會發覺已置身於如夢似幻的世界中。當一縷陽光穿透濃霧照射在波瀾不驚的湖面上,濃霧似開場前的帷幕般悄無聲息地散去。不到片刻,清澈的湖水、巍峨的雪山、如洗的藍天融為一體。

  生命是何等的神奇,一個月前我曾拍打著電視機希望能再看到羊卓雍錯一眼的渴望,現在羊卓雍錯就在我的面前。我現在的心情確實是異常興奮,心中的收穫的喜悅溢於言表,收穫了夢想,更收穫了愛情。

  散兵也為羊卓雍錯的美讚歎著。

  他說:「英國人在入侵西藏的時候,就被這個湖給迷住了。」

  他還說:「西藏的每一個湖都是聖湖。都是未經污染的。他們視水為神聖的。」

  他又說:「傳說,喇嘛教徒問釋迦牟尼:『我們要拿什麼來供奉你?』釋迦牟尼說:『西藏只有水是聖潔的,就拿水來供奉我吧!』」

  我笑著聽散兵講述羊卓雍錯,完全沉浸在幸福之中。

  「還有更美的傳說呢。」散兵接著又說。「傳說中的羊卓雍錯是一個仙女下凡人間後變成的。很久以前這裡只是個泉眼,附近住著一家富人,家中的傭人叫達娃。一天達娃在泉邊救起了一條小金魚,小金魚變成一位美麗的姑娘並送給達娃一件寶貝。主人發現後,硬要達娃帶他到泉邊尋找寶貝和姑娘。沒達到目的,富人就要將達娃推進泉眼淹死。此時姑娘出現了,並變成無邊的波濤向富人襲來。富人得到報應,從此這裡形成了一泓碧藍清澈、妖嬈無比的湖泊。」

  整個下午,我都沉浸在散兵的故事裡,著迷一般站在湖邊,一直到太陽也快下沉到湖底。

  恍惚之間,我曾有一種前世來過的感覺。聽來過的朋友們說,只有感受過死亡的寧靜才能體會生命的可貴。也許只有這裡,當人站立在天地之間,回首喧嘩城市時一切才顯得那麼渺小而微不足道。

  當一片晚霞出現在湖的那一端時,我和散兵都再沒有說話,天地是一片藍,在這空蕪的世界裡,好象只剩下我們兩人。我情不自禁的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散兵的臉,是他?難道我苦苦尋覓一直在尋找的就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他嗎?難道我不停的行走,其實就是在尋找屬於我的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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