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請對我撒謊 | 上頁 下頁
一〇二


  郝樂意搖了搖頭。

  馬光明連連說對,這事不能張揚,說不準再過幾天她和馬躍就重婚了呢。除了民政局給他們辦離婚的工作人員,沒人知道他們離過婚……

  郝樂意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心思,她不想由著馬光明在這問題上繼續誤會下去,否則他就會對馬躍有期望。

  就她對馬躍的觀察,馬躍對她除了厭惡不再有其他,重婚是不可能的,何況小玫瑰也快回來了。如果馬光明的期望在馬躍那兒得不到回應,他不僅會更生氣,還會因為誤以為她有期望,自己卻幫不了她而壓力倍增。所以她解釋說:「爸,我沒告訴我叔叔嬸嬸不是想和馬躍重婚,我是怕二老難過,我覺得……因為餘西的自殺,寶寶和騰飛哥的婚事可能性不大了。我叔叔和嬸嬸含辛茹苦了大半輩子了,我不想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讓接二連三的壞消息打擊他們。」

  馬光明點頭,嗯了一聲。雖然他承認郝樂意說得有道理,但內心深處,依然隱隱希望馬躍和郝樂意重婚。偶爾的閒暇裡,郝樂意也會寬慰他說,她打小就是個沒父母的孩子,所以,儘管和馬躍離婚了,可她會一直拿他和陳安娜當父母孝敬的,因為他們之間,已經有了血脈連接,那就是親愛的小伊朵,註定他們是今生今世裡誰都無法割捨的親人。

  又一次,馬躍回來看陳安娜,走的時候,郝樂意特意跟到樓下,叫住了他,「馬躍。」

  馬躍站住,回頭瞥她一眼說:「我很忙。」

  郝樂意的心臟微微抽搐了一下,「知道,就幾句話,我們離婚的事,可以暫時不告訴別人嗎?」

  「為什麼?」

  郝樂意就把跟馬光明說的那番話又重複了一下,「我沒別的意思,只是不想讓叔叔嬸嬸擔心。」

  馬躍哦了一聲:「可以,但是……」他頓了一會兒,抬眼盯了她片刻,發現她瘦了很多,心裡也抽了一下,「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你和我已經完全徹底的結束了。」

  羞辱感讓郝樂意的臉刷地就白了,「馬躍,在我心目中,你沒那麼優秀,也沒那麼值得我期待你回心轉意的,希望你不要用誤讀我一言一行的方式侮辱我!」說完,她轉身上樓,眼淚刷地滾了下來。

  馬躍用鼻子無聲地哼哼笑了一下,轉身走了。

  第4節

  郝寶寶出院了,是馬騰飛接的,一路上,兩人話不多。

  郝寶寶說我後背留疤了。馬騰飛說沒事的,等過一陣帶她去韓國做整容。

  誰都不提餘西,好像郝寶寶受的傷和她沒關係,再或者,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餘西這個人。後來,郝寶寶說,你請我吃頓飯吧。

  馬騰飛說好啊,就去了心海廣場,還是他們常去的日本料理店,點的還是過去常點的那幾道菜,因話不多而吃得靜默。

  其實,各自心裡都裝了一肚子的話,誰都啟不了齒。

  吃完飯,郝寶寶挎著馬騰飛的胳膊,在情人壩上走了一個來回。郝寶寶說:「騰飛哥,如果余西活著,如果我和她一起掉到水裡,你先救誰?」

  馬騰飛瞬間石化,愣愣地看著她說:「寶寶,這個問題一點兒也不好玩。」

  「我知道,可我想知道答案。」

  馬騰飛咬了一下嘴唇,微微點了一下頭說:「好吧,我告訴你。」

  郝寶寶用鼻子嗯了一聲。

  「沒有答案。」

  「不,有答案。」郝寶寶執著地看著他。

  「沒有。」

  「有。」郝寶寶一字一頓,「你會去救餘西。」

  馬騰飛一愣,然後一副郝寶寶給出的答案需要推敲的樣子,皺著眉頭,沒說話。

  「其實你想說,郝寶寶,你簡直就是我肚子裡的蟲子,可你又怕我受傷,你不能這麼說。其實離婚兩年多了,你沒再談女朋友是因為放不下餘西,你不忍心她受傷,所以……」說著郝寶寶就淚水漣漣,「我覺得我不像你的女朋友,你從來不帶我去公開場所,不帶我認識你的朋友,我覺得自己像個賤賤的二奶,這種感覺一點兒也不好玩。」

  馬騰飛吃驚地看著她,愧疚地說:「寶寶,別這麼說,我是真心的。」

  郝寶寶抹著眼淚說:「對,我知道,你在理智上是真誠的,可在感情上你依然覺得自己是余西的老公,所以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一點兒也不自在,不好玩!不好玩!這一點兒也不好玩……」郝寶寶說著就哭了起來,兩手捂著臉,跺著腳,像受了委屈在撒嬌大哭的小孩。馬騰飛承認她說得對,也更覺得自己不好,好像自己抱著無比真誠的願望,用愛情和一個天真的小姑娘搞了一場惡作劇。他清醒著呢,姑娘陷進去了。而今,他只剩了進不能退無路的尷尬。所以,他只能把她拉進懷裡,用緊緊的擁抱掩飾自己的尷尬,表達對她的愧疚。

  在人來人往的情人壩上,他擁抱並搖晃這個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姑娘,潮濕的海風撫摸著他的臉,就像她的淚正在洇濕他的胸膛。

  他知道,郝寶寶說這麼多,不過是想要他一個姿態——愛或不愛。

  他一遍遍地問自己:我愛嗎?我是不是很惡劣?因為他承認郝寶寶說得是對的。在他心目中,餘西從未離去,她一直是他流淚的妻,蜷居在他的內心深處。只是他不願承認,不敢承認,他怕自己一旦承認了,就會背叛了父母的期望,他們含辛茹苦一輩子,只不過是想要個孫子。他突然覺得自己很混,他誰都不想背棄,最終還是背棄了所有的人。

  他知道,這個被他擁在懷裡的姑娘,可以做朋友,一輩子的朋友,但是他做不到娶她,因為一看到她,他就會想起絕望的餘西,想起那片在炙熱的陽光下慘白慘白的裙袂,那是餘西丟給他最後一個白眼。

  哦,直到此刻,他還是個虛偽的人。因為郝寶寶想要的那個答案,他給不了,有個他能給的,又怕傷到她,他只能就這麼抱著她搖晃下去,好像地老天荒也會這麼毫無結局地站下去。她用長而柔軟的胳膊圈著他,他感覺到了她的手,在他的背後,一下一下輕柔地動著,那是脫戒指的動作,他突然地心碎,「寶寶。」

  郝寶寶嗯了一聲,依然伏在他的懷裡沒有抬頭,因為戒指還沒有脫完。刹那間,他覺得心上有一滴一滴的破碎感,他從沒像現在這樣感覺到郝寶寶的細膩和貼心。她的心,正如掙扎在他背後的手指,掙扎著後退後退,只為放他一條生路,在情事糾葛面前,能讓女人滋生慈悲的,除了愛,再無其他。

  在這個海風醉人的晚上,郝寶寶感覺到了愛的拜訪,然後它們又告辭了,那是她給馬騰飛的。原來,愛的疼痛是醉人的。她聽見馬騰飛說:「寶寶,你說,人真的有來生嗎?」

  郝寶寶抬臉看著他,臉上還有明晃晃的眼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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