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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後來呢?」

  「後來……」馬光明說後來就是你媽不和我離婚了。

  馬躍就笑,笑得不置可否。

  馬光明突然很文明地小小抿了一口酒,小聲說:「你不信是吧?」

  馬躍還是沒說話,但用笑來表示對馬光明猜測的認可。不憑別的,就憑陳安娜對馬光明,要麼不開口,開口就連諷刺帶挖苦的,肯定是做夢都想跟他離婚,雖然陳安娜是他的親生母親,可馬光明也是他的親生父親啊,她豁出全身力氣來糟踐他,馬光明也豁出全身力氣來承受這蹂躪的感覺,讓馬躍很難受。

  馬光明隔著桌子拍了拍他的肩說:「兒子,你不懂女人。」又抿了一口酒說,「女人……表裡不一,但最現實。」

  馬躍不明白他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馬光明繼續演講:「別看女人一自戀起來就個個把自己當瑪麗蓮.夢露,荒唐得讓人笑落大牙,可關鍵時候她們比誰都清楚。如果你媽沒生你,我得把甜言蜜語編成條繩捆著她,可你媽生了你,你就成了那條繩子,等再過幾年你還是那條繩,是她拿來捆我的。現在呢,就算有你捆著她也不放心,她自己還要變成一坨屎死皮賴臉地搭在我身上,讓我洗不下來摘不乾淨。兒子,這就是女人,你媽非要變成一坨搭在我身上的屎不是你爸突然變可愛了,是你媽明白,她老了,跟我離婚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說著,馬光明掏出手機,給陳安娜打了個電話,說:「陳安娜,你看,咱兒子也長大了,留學也回來了,婚也結了,你要實在看著我不順眼,咱倆就把婚離了吧,我不拖你的後腿。」說完捂著話筒遞給馬躍,讓他什麼都別說,只聽著。

  接過手機的馬躍,果然聽到了陳安娜天崩地裂般的咆哮,咆哮馬光明毀掉了她,耗光了她的青春,在她人老珠黃的時候回腳就踹,她絕不會讓他得逞的!

  馬躍給陳安娜咆哮得手都發抖了,沒敢做聲地把手機遞回去,讓馬光明趕緊解釋一下,馬光明接過手機,哼哼笑了一下,沖著話筒喊了一嗓子:「玩呐,真他媽不識逗!」掛了,瞅著馬躍得意地笑,「瞧見了吧?」

  馬躍不由得對馬光明產生了一絲敬仰。

  「所以,小子,以後別操心我和你媽的事,我們倆是相互挖了祖墳也離不了的兩口子,你安心和樂意好好過日子吧。」

  馬躍這才說其實郝樂意沒懷孕,他這麼說是為了騙陳安娜接受郝樂意的。馬光明嗯了一聲,「那就抓把緊,趕緊讓樂意懷上,這事就別解釋了。」

  「萬一懷不上呢?」

  「那就說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掉了。」馬光明看著馬躍,突然有些黯然,「不是我非逼著你們要孩子,因為你偷偷回來,你媽受的刺激太多了,你要再說樂意沒懷孕,她肯定會覺得受了愚弄,現在……你媽脆弱得跟在門上曬了一年的對聯紙似的,經不起折騰了。」

  「我一直覺得我媽是個女戰士。」

  「你媽就是鐵人,戰了大半輩子也該乏了。」馬光明遲疑了一會兒,「昨天晚上的事不會再發生了。還有,你和樂意說一聲,別和你媽計較,我覺得你媽有點抑鬱。」

  馬躍吃了一驚:「我媽抑鬱?看過醫生嗎?」

  馬光明搖搖頭說:「就你媽那個脾氣,誰敢讓她去看醫生就等於誰罵她精神病,誰敢勸她去?」

  「因為什麼?」

  「原因多著呢,你媽這人,處處想拔尖當第一,本身就是種精神病。算了,她也就顯得脾氣壞點,還沒到作亂的份上,由著她去吧。」

  馬躍難受得要命,暗自思量著是不是因為自己偷偷回國再加上之後這一系列的事,對陳安娜打擊太大才變成這樣的。想問,卻沒敢張嘴,好像不張嘴這責任還輪不到自己背,良心上還能輕鬆點,一旦張了嘴,就逃也逃不掉地背上了……他悶悶地喝了一口酒說:「爸,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幹,幹出點顏色來讓我媽鬆口氣。」

  馬光明拍了拍他的肩,重重點頭,問他有什麼打算。馬躍說去人才市場看看,希望金融專業還算是個熱門。

  馬光明暗暗歎氣,他沒多少文化,不知道金融行業都包括那些單位,唯一知道的就是銀行,而且大家都知道銀行是個好單位,拼命往裡擠。他一老同事的女兒進了銀行,在前臺當櫃員,是生生塞了十萬元才進去的,而且還不是隨便誰花十萬元都能塞得進去,你有錢也得有門路往裡塞的。但他不想打擊馬躍,遂也沒提這茬,胡亂扯了些不靠譜的鼓勵話,倒是把馬躍給鼓勵樂了。

  第4節

  雖然馬躍還在四處奔波著找工作,可一點兒也沒耽誤陳安娜誇兒子,尤其是家裡來了客人或是一起出去做客,陳安娜都驕傲得像剛加冕完畢的女王,而馬躍就是那顆象徵著至高無上權利的鑽石,鑲嵌在她的皇冠上。在陳安娜的嘴裡,馬躍的優秀馬躍的好,那都是蠍子的尾巴——毒(獨)一份兒的。

  陳安娜的職業是老師,習慣是一邊講課一邊觀察學生們的反應,搬到生活中就是一邊誇馬躍一邊尋找回應。目光很真誠地盯住了你,讓你不好意思不跟著她應聲附和,可離事實太遙遠的應聲附和,郝樂意做不到,覺得自己像厚臉皮的撒謊精,除了幫客人斟茶倒水就是隨手拽張報紙看。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或是說什麼樣的話才合適。陳安娜就惱得要命,待客人走了或是從客人家出來,就會板著臉訓斥郝樂意缺乏教養,把客人撂在一邊自己看報紙,你什麼意思?表示你不待見人家,巴不得人家快走啊?再要麼就是你給客人倒完了茶水,就不知道把茶壺轉一下?你媽沒告訴你茶壺嘴沖著客人是不禮貌的嗎?

  如果馬躍實在看不下去,過來打岔,陳安娜就會趁機把轉移到正題上,「虧你還護著她!沒看出來嗎,我誇你她不舒服。」

  郝樂意說沒有啊。

  「那你幹嗎跟傻子似的?附和我兩句能死啊?」

  郝樂意小聲說不習慣。馬躍也應聲附和說:「就是就是,不要說樂意了,就連我這被誇的本人都不好意思了,媽,您那是誇我呢?簡直是捧殺,如果我不是剛娶上媳婦好日子沒過夠,我都想就手磕一地縫鑽進去了。」

  陳安娜就悻悻地嘟囔,生怕別人比自己光彩!邊嘟囔邊拿目光剜郝樂意,「又悄悄幸災樂禍上了吧?」

  郝樂意忙說沒有的事。

  陳安娜就叫了一聲,「馬躍!」

  馬躍要是應了聲,她會厲聲說:「眼長到腳後跟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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