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請對我撒謊 | 上頁 下頁


  「我告訴你啊,賈秋芬,今兒我給你面子不跟你吵吵,咱寶寶是誰?是他媽的出生在雞窩裡的公主!是公主就要自己一個大房間自己睡一張大床!」說完,咣地摔門出去了。

  其實,不是郝多錢懶得和賈秋芬吵了,而是他也知道自己自私了點,吵來吵去,難免氣短,索性早早撤了。

  雖然兩人沒吵到郝樂意跟前,但郝多錢對郝寶寶的那份寵,她是知道的,也不願意回去添亂,就和賈秋芬撒謊說幼稚園給老師們準備了單身宿舍賈秋芬不信,郝樂意就特意在幼稚園附近租了間筒子樓,其一是便宜,其二是離幼稚園近,又和房東打了聲招呼,說房子是幼稚園給租的,才帶賈秋芬來看。

  賈秋芬是住過幾十年胡同平房的人,住了幾年套房,知道住筒子樓的不方便和平房是一樣的,雖然信了郝樂意的話,可還是覺得對不起郝樂意,見郝樂意把一切都料理得頭頭是道,賈秋芬幽幽歎了口氣,說郝寶寶自打上了大學,就瘋得不行,有時候連週末都不著家,嫌家裡聚著一屋子打嗝放屁吹大牛的酒鬼,看著噁心。

  「要是沒這些酒鬼,她吃的喝的穿的哪兒來?咳,樂意,你叔把她慣成這樣,我真擔心早晚有一天她得吃大虧。」賈秋芬一說起郝寶寶來就又氣又恨又無奈,因為經常挨她數落,郝寶寶見著她就撅嘴,說要不是郝樂意是她親眼所見是十五歲才到這個家裡來的,她都懷疑自己不是親生的,郝樂意才是。當然,郝寶寶一點兒也不恨郝樂意,因為家裡的錢在賈秋芬手裡掌握著,每月給她的生活費和零花都是有數的,郝多錢攢的那點私房錢,又不夠她摳搜的,沒的花了,就厚著臉皮來搜刮郝樂意。

  §第二章 青春有個饑寒交迫的靈魂

  第1節

  雖然是民營幼稚園,但郝樂意還是幹得很開心。早早失去父母,讓她過早地曆嘗了人世間的酸甜苦辣,暖心暖肺的好遇到過,冷心凍骨的寒涼掙扎也體味過。苦吃得多了也就懂了甜美來得多麼不易。所以,郝樂意特懂得感恩,人對她一分好,她就有十分的好往回還,這也是宋小燕對她的要求,宋小燕說了,好都是好換出來的,人家對你的好,你不往回還,一回行兩回也可以三回就湊合了,可第四回,基本就沒可能發生了,因為人在這世界上活著,誰也不欠誰的,相互好是暖和人心的往來,你光讓人家暖和你,你不暖和人家,那人可真叫心善到犯賤了。有時候,郝寶寶批評她,對人好可以,可你不能好得有犯賤嫌疑。郝樂意就笑,笑得陽光燦爛、沒心沒肺,加上做事踏實,什麼事交到她手裡,都給處理得妥妥實實的,對孩子不僅有耐心,還有發自內心的喜歡,所以,在這個人人把上班視作畏途的時代,我們的郝樂意卻覺得,再也沒有比上班更讓人快樂的事了。

  畢業前夕,不少女同學都在忙活著做「畢婚族」,最好能嫁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奶奶,哪怕嫁不成少奶奶,至少也有個可以隨時撂老闆挑子的依靠——有老公在,就不用擔心炒了老闆沒飯吃。

  郝樂意沒這麼想過,是因為她的媽媽宋小燕不止一次地告訴她,女人啊,想活得讓人瞧得起,就得靠自己,你要想靠別人還想讓別人拿著你當寶,你就得先端出個寶的架子來,靠別人是寶嗎?是寄生蟲!誰瞧得起寄生蟲了?製藥廠,因為有了寄生蟲,他們的打蟲子藥才能賣出去嘛。別靠男人,就算母豬上了樹,男人靠得住,也得看老天讓不讓你靠。嘮叨半天的宋小燕就會指著自己的鼻子說:「瞧見了沒?我就是例子。」

  宋小燕的意思是,作為男人郝堅強雖然給不了她大富大貴,但靠得住,可靠得住也沒用,老天把他給收回去了,所以呢,命賤的她還得靠自己。

  宋小燕活著的時候,一直說自己命賤,說著說著就哭了,等郝樂意十幾歲了,她說著說著就笑了,說女人命賤,年輕的時候,看看別人比比自己,會氣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等到中年,就看出高低了,那些看上去命不賤、年輕的時候靠男人靠得有聲有色的女人,完菜了,中年男人大都混出點顏色了,也英俊瀟灑著呢,有的是下山摘桃的年輕姑娘,一中年婦女,你拿什麼跟人家水靈靈的姑娘鬥?聽感情專家的?切!

  這些年為什麼感情專家越來越多?就是因為婚姻保衛戰越來越多了,感情專家不夠用了,為什麼不夠用?因為沒用!男人要是想花花了,除了扔給她一花姑娘,你幹啥都白搭,所以,女人,最要緊的不是長多漂亮拿多高的學歷嫁多好的男人,而是你有身好本事,就算你被男人拋棄,就算你沒嫁出去,你不僅照樣活得滋潤還自得其樂。

  萬事靠自己,不管身邊有多少人、和你關係多親密,都別拿著當依靠,不是順路陪你走一段的,就是打醬油的。打醬油這說法,是郝樂意後來總結的,因為宋小燕沒多少文化,把這個意思說得很嗦,長大後的郝樂意就想,還是打醬油更形象也更簡潔。

  這是宋小燕傳給郝樂意的人生寶典,她認為,只要郝樂意能掌握了這一點,這輩子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因為天生好性情,不管走到哪兒,郝樂意都很是受人歡迎,有時候,她躺在筒子樓的單人床上,神往地想,如果她能開家幼稚園就好了,把它辦成最受孩子們喜歡的幼稚園,讓每一個小朋友都笑著進來,哭著離開。郝寶寶就問她,為什麼要哭著離開?

  郝樂意笑著說:「因為戀著幼稚園的好玩不願意回家呀。」

  郝寶寶就說她做夢,人小時候吧,最討厭的地方就是幼稚園和學校,等長大了吧,最討厭的地方就變成工作單位了。郝樂意說孩子不喜歡幼稚園和學校,那是大人的問題。

  郝寶寶就瞪著一雙看上去清澈到無辜的大眼睛看著她。

  郝樂意說因為幼稚園和學校都是大人設計的呀,因為設計幼稚園的大人忘記了自己也曾是個孩子,更忘記了自己是個孩子時的夢想,光想著把孩子馴服得聽話點再聽話點,還以為自己這是對孩子好呢,卻忘記了孩子的天性就是在玩耍中汲取長大的營養,學校也是。如果她有錢辦幼稚園,一定要辦一個有各種各樣玩耍房間的幼稚園,有玩泥巴的、教小男孩子做傢俱做機器人甚至研究發明任何一種他們所能想像得出來的東西、有過家家的、有探險的,等等活動區域,讓孩子在們探險中認識植物動物,在做各種手工,感受動手的樂趣……

  「那得多少錢啊……」郝寶寶神往地看著她。

  郝樂意就傻笑著說:「三百萬?……五百萬?我也不知道。」

  郝寶寶就打她一下,「得,三五百萬你光買設施都不夠,還有場地呢?你是租還是買啊?租?房東看你辦好了,年年漲你的房租,你不給,人家攆你走,你走了人家接攤幹,你給了,人家明年還漲,漲得你只有幹生悶氣的份,買房子?我的親姐,你是要開幼稚園呢,沒個千兒八百萬你連琢磨也別琢磨,所以呢……」郝寶寶賴兮兮地蹭蹭她胳膊,伸手,「還是先贊助幾百給妹妹買條花裙子吧,這個目標比較現實。」

  上大一的郝寶寶虛榮著呢,加上她讀的那所大學,基本都是玩貨,也就是說,在高中玩了三年,末了,父母怎麼著也想讓他們拿個大學文憑安慰他們那顆操碎的心,就送到這兒來了,這幫玩貨天南海北地湊到一起,玩得更是起勁兒了,個個把翹課當家常便飯,男生白天玩遊戲,晚上酒吧裡混夜場,女孩子白天逛街,晚上比臭美,除了有個學生的頭銜,全不是省油的燈。郝寶寶人長得漂亮,在吃穿上,當然也不甘落人後,大學生不用穿校服了,頭髮可以隨便搗騰了,也可以化妝了,每到週末,非主流打扮的郝寶寶回家,都能把賈秋芬嚇一跟頭,醒過神來,捂著一顆狂跳的心,追著讓她把頭髮梳整齊了,把鬼畫符似的臉給洗乾淨了,能從屋裡追到街上,每每這時候,郝多錢就會點上一根煙,蹺著二郎腿坐在門口看賈秋芬的熱鬧,因為賈秋芬越來越胖了,用郝多錢的話說,她跑起來,就像屁股裡兜了一隻雙黃蛋的肥母雞,被黃鼠狼攆得慌不擇路。

  雖然郝多錢一直叫囂著富養女兒是天地正道,可錢都在賈秋芬手裡,為這他倆沒少打架,郝多錢為了多摳搜點錢給郝寶寶,經常偷偷收酒錢不往外交,一開始,當著客人的面賈秋芬還給郝多錢留個面子,郝多錢不僅見好不收,還得寸進尺了,這面子賈秋芬也就不給了,一旦酒客吃喝完了錢也不交抹抹嘴巴子就走,賈秋芬就知道酒錢是進了郝多錢的口袋,她不喝也不罵,通常是徑直走到郝多錢跟前,口袋什麼的,她連摸也不摸,知道郝多錢不會蠢到把錢放口袋裡,上來就脫鞋,如果鞋殼裡沒有,就擎著鞋往郝多錢身上比畫,「給我掏出來!」郝多錢如果裝傻,她也不廢話,揚著鞋就抽,把乾瘦乾瘦的郝多錢抽得滿街跳大神。

  只要看見郝多錢單只腳跳到街上,整條街的人就知道,郝多錢為閨女偷錢又被老婆抓手腕了。

  別看早些年郝多錢仗著他哥的勢,在鮑島一帶橫行霸道過,可在老婆閨女跟前,郝多錢就是沒腳的螃蟹,一點兒也橫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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