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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這時,主持人小姐站到前臺來了。

  「現在,我們請梅冬小姐演唱一首《好人一生平安》,這是我們雙江鎮的歌星,大家歡迎。」

  司徒強瞥見姑娘站了起來,他突然心裡一跳,難道她就是主持人所請的「梅冬小姐」?他忙把頭轉向她,只見姑娘對他調皮地眨眨眼,然後飄然向前。原來她不是來玩的,而是歌手,司徒強這才明白姑娘為什麼對他神秘而笑,難怪她的嗓音這樣的清朗悅耳。

  姑娘的歌唱得不錯,又甜又柔又有力度,真還有味。唱完下來,她臉上殘留著甜甜柔柔的笑,眼睛直望著司徒強,而且腳步也是朝他坐的方向走。但剛才叫她的小夥子即時發出聲音,她又被他喚了過去。原來小夥子也是歌手,主持小姐稱他為「洪亮先生」。小夥子唱了譚詠麟的《你要等我》,在他唱的時候,姑娘趁空走到這邊來,坐得比剛才離他還要近,眼睛一眨不眨看他演奏薩克斯。等曲子奏完,姑娘甚至起身來到他眼前,對他伸了大拇指,輕輕吐了兩個字:「絕了!」

  半場休息,姑娘立刻對他招手,關心地叫他:「呃,快下來放鬆一下。」

  接著姑娘的那只手指向舞池,意思是要請他跳舞,現在放的是錄音,中四步。

  但是他不得不搖頭,拿一根指頭指指自己的嘴,意思是他還要吹,不空。

  先前吃飯的時候他已經和大提琴手商量好了,半場休息時,請那位老兄為自己伴奏《愛情的故事》,他給了大提琴手一張伴奏譜,他看出大提琴手的演奏還算嫺熟,伴奏不成問題。

  以前在學校或別的單位舉辦的舞會上,他演奏時,起先台下總是一片嗡嗡聲,但是很快所有的聲音就會消失,只留下他的薩克斯悠悠飄蕩。今晚上也是這樣,甚至效果還特別好,舞池安靜的時候,靜得簡直成了一個音樂廳。

  演奏結束,掌聲自發地響起,居然持續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大提琴手佩服地告訴司徒強,這種情況,江城飯店舞廳還從來沒有過。

  司徒強之所以今晚上要獨奏,目的就是要獲得這種效果,他要在樂隊裡樹立威信,在飯店站穩腳跟,用真本事提高自己的身價。

  舞廳江經理已經快步穿過掌聲跨上了樂台,一把抓住司徒強的胳膊,拉著他就往邊上走,一到窗臺邊,江經理把一隻易開罐塞在他手上,使勁拍了拍他的肩頭,顯得異常的興奮,說:「小夥子,你可是一炮打響了,從今天起,就從這第一場開始,加五塊錢,二十五塊錢一場,你就安心在我這兒幹……哎,不過,別對他們講啊。」

  江經理朝樂隊那邊歪一下頭。

  下半場,梅冬只有一支歌,其餘時間就離司徒強很近地坐在一起,差不多像是在守著他了。那位叫洪亮的男歌手兩次邀請她跳舞,她都搖頭,甚至不耐煩地加以拒絕,就那麼手托下巴,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司徒強。

  洪亮的表現就很不自在,唱了一曲後,來叫梅冬走,歌手是這樣,沒自己的了,就可以離開,看來兩位歌手只唱一場。可是梅冬卻頭都沒動一下,只沉浸在自己的感覺裡,說:「等一下,等一下。」

  這一等就等到第一場結束,梅冬還坐在椅子上,看著司徒強把薩克斯往盒子裡放,一點沒有要走的意思。洪亮有些生氣了:「你到底走不走?」

  「你先走吧。」梅冬說。

  「你一個人怎麼回去?」洪亮急了,「這是晚上。」

  「我不回去了,就在家住。」梅冬回答得很乾脆。

  「你明天上早班。」洪亮提高了嗓音。

  「我知道,」梅冬甚至向男歌手揮了揮手,「明天我起個大早,我自己回廠裡去。」

  「我看你今天有點怪。」

  洪亮說完,氣衝衝地走了。司徒強似乎感到,男歌手轉身時朝他狠狠盯了一眼。

  梅冬毫無所謂地回一句:「你才怪,我不想回就不想回嘛。」

  第一場和第二場之間有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梅冬見司徒強空手從樂臺上走下來,就問:「你還有一場?」

  司徒強點頭,反問:「你們只有一場?」

  梅冬點點頭。

  司徒強想起了洪亮,又問:「第二職業?」

  「我喜歡唱歌,」梅冬說,「當然掙點錢。感覺還是挺好的。」

  「單位離這兒還遠?」

  「不遠,化肥廠,幾裡路。」

  「那你還不回去?」司徒強說。

  梅冬卻笑嘻嘻地:「我還沒感謝你哪。」

  「誰要你感謝,」司徒強說,「你看,你那位同伴也走了。」

  「莫非你想再當一次好人,送我回去?」她「吃吃」直笑,好像十分好玩。

  這簡直叫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梅冬卻馬上又來替他解圍:「放心,我家就在這條街上。」

  司徒強像是在解釋:「我是說,這麼晚了,你該和洪亮一塊回廠。」

  「可是我至少得請你跳一曲,請你吃頓夜宵呀。」

  幾名樂手也不是每一曲都齊上,有時候輪流歇一下,輪到司徒強休息時,梅冬就非常熱情地邀請司徒強跳舞。其實她的注意力也不在跳舞上,只不過是換了一種和司徒強交談的形式。一支曲子裡她就問個不停,說個不停,樣子興奮得很,她一聽他是楓山市來的,臉上立刻不加掩飾地露出羡慕的表情。司徒強不願意被別人看成是無業遊民,因此仿佛聲明般地如實回答了她的詢問,他是楓山市科員。至於為什麼來打工,他還是敢於承認是想掙點錢,請了一段時間的病假就出來了。只是他把掙錢的真實原因回避了,他畢竟太看重他的男人面子。

  「我還以為你是吃專業飯的呢。」梅冬的兩眼閃著歡快。

  「業餘的。」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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