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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張仲平說:「什麼問題?」

  龔大鵬說:「我找的是個臺灣老闆,早兩天到印尼去了,他在印尼有項目。此外,在韓國、越南和科威特都有生意,這一陣子我跟他聯繫不上。」

  張仲平說:「你這個臺灣同胞是做什麼生意的?怎麼滿世界地跑?不會是另外一個左達吧?龔老闆你別介意喲,作為朋友我這是給你提個醒。」

  龔大鵬說:「謝謝你張總,他做什麼生意我也不知道,但不管是誰,只要他能夠滿足我的這兩個條件,我就跟他幹。」

  張仲平說:「行呀,龔老闆要是信得過我,哪天這個臺灣老闆回來了,讓我跟他見見面,看看他到底有沒有這個誠意。」

  龔大鵬說:「問題是還有一個情況,他說他不想在拍賣會上舉牌,跟人競價。」

  張仲平盯著龔大鵬看了一會兒,然後一笑:「那就是說,你這事八字還沒有一撇囉?」

  龔大鵬急了,說:「怎麼能說八字還沒一撇呢?我跟他基本上已經談好了,這就是八字的一撇。現在就差一捺了。這一捺,張總你必須幫我。」

  張仲平搖了搖頭:「龔老闆你看得起我,把我當朋友,這我很感謝。可是,龔老闆顯然對拍賣、對拍賣公司不是很瞭解。是朋友我就不跟你繞彎子了,跟你說句老實話,這個忙我肯定幫不上。」

  龔大鵬說:「不會吧,張總?是肯定幫不上還是不願意幫?」

  張仲平說:「肯定幫不上。」

  龔大鵬說:「為什麼肯定幫不上?」

  張仲平說:「龔老闆你不要著急,聽我慢慢地跟你說。這不是我願不願意幫忙的問題,是我確實沒有這個能力。首先,司法拍賣的程式已經正式啟動,沒法終止,變賣和私下交易的可能性已經不存在,你那個臺灣老闆不想在拍賣會上買東西根本就不可能,拍賣公司也沒有權利把東西私下賣給誰。」

  張仲平接著說:「第二,拍賣市場有它的遊戲規則,符合條件的競買人,法律地位一律平等。誰能成為最終的買家?這不由拍賣公司說了算,也不由委託法院說了算,由競買人的實力說了算,你那個臺灣老闆,如果不參加拍賣會,他的誠意就值得懷疑。即使他參加了拍賣會,他能不能買得到手,還很難說哩。這取決於兩個因素,其一,他自己最高能夠出到什麼價;其二,別的競買人跟不跟他爭。我說八字還沒有一撇,不是打擊你,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張仲平又說:「我們再看看你跟他談的事有沒有操作性。恕我直言,也沒有。龔老闆你別著急,先聽我說。好,現在我們假設他最終把勝利大廈買到手了,恕我直言,他找你繼續做建築商的可能性會很小,為什麼?因為以你目前的經濟能力,再墊資的可能性不大,你不能墊資,他的資金壓力就會加大,他為什麼不去找一個有墊資能力的建築商?還有,即使成交價格便宜,他也不一定找你,因為成交價格的高低跟你沒有關係,他看不出你在其中起的作用。」

  龔大鵬想插話,被張仲平打個手勢封住了。

  張仲平說:「龔老闆你聽我把話說完,你那五百萬能算墊資嗎?當然不能算。那個臺灣老闆是在什麼情況下,對你表的態,我不清楚。我估計可能是因為他沒有把情況搞清楚。你那五百萬是判決書上的五百萬,不是真正的五百萬。他怎麼認你的賬?你原來的五百萬元,早就變成了勝利大廈上面的鋼筋水泥,拆不得,分不開,不是你說拿回去就能拿回去的。現在法院委託給我們,我們只有一個任務,就是將它拍賣變現,把所得的拍賣成交款交給法院,再由法院決定分配給東方資產管理公司多少,分配給你龔老闆多少,知道了吧?換句話說,你原來的那五百萬已經不是你的了,它到底還值多少錢目前也還不知道,可能抵五百萬,也可能只抵兩百萬,甚至四五十萬,都有可能,那就要看拍賣的情況,以及法院分給你多少。明白了吧?我不知道你跟那個臺灣老闆到底是怎麼談的,你們倆是不是覺得這筆錢先由他認下來,算你的墊資款,這樣他也就不必往拍賣公司付這筆錢,等到整個項目完工以後再一起結算,對不對?那他肯定是被你誤導了——」

  龔大鵬兩眼直瞪瞪地望著張仲平,半天沒有吭聲。張仲平從他手裡拿過杯子,親自給他續了一次水。半晌,龔大鵬說:「張總你講的話我聽進去了,我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我打官司贏了,法院給我的這個判決書,必須得到執行。」

  張仲平說:「那是法院的事。法院如果答應你,說你的訴訟標的能夠予以全額執行,你龔老闆還用得著彎來繞去地找什麼臺灣老闆、香港老闆嗎?所以龔老闆,最終能夠幫你的是法院,而不是拍賣公司,明白了吧?」

  龔大鵬說:「法院當然必須幫我,我是贏家呢。」

  張仲平說:「東方資產管理公司也是贏家,法院也必須維護它的合法權益。說穿了,就是你們兩個贏家分多分少的矛盾怎麼解決的問題。龔老闆我的話也許你不愛聽,可是卻是實話,你對那個專案熟,我勸你先幫拍賣公司多找幾個買家,讓勝利大廈盡可能賣個好價錢,大家一起把蛋糕做大了,才能大河有水小河滿,分到你手裡的錢也才有可能會多一些。」

  張仲平盡可能實話實說,他覺得不能讓龔大鵬對他、對拍賣公司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憑他對龔大鵬的瞭解,他也不想跟他扯七扯八,他只求能夠乾淨利索地把它做完,做完就拉倒,特別是這還是跟時代陽光合作的項目,更應該盡可能地避免節外生枝。

  龔大鵬悻悻地走了。

  龔大鵬一走,張仲平就跟徐藝通了一個電話,將龔大鵬其人其事全部跟他說了。徐藝很耐心地聽著,還哦哦嗯嗯個不停。張仲平以為他全部聽進去了,誰知道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兒。由於徐藝沒有把張仲平的提醒當一回事,甚至背著張仲平搞了一些小動作,後來這件事還是鬧大了,還死了一個人,差一點把兩家公司都給牽扯進去。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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