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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改成抱著她,兩個人靜靜站在那裡。改成和她說起他們公司。他們公司是一家網路公司,專門經營高校校園軟體的,比如多媒體教室的電腦投影儀等設施。他笑著和她說起,全國各分公司的員工在電腦前開遠端會議,領導怕他們沒有攝像頭,又給每個人安裝了一個。上班沒有事,時間多得沒辦法消磨了,到現在,都沒有出過公司,天天在辦公室上網看電影,閑得他都要心慌了。

  對於一個有十年銷售經驗的老業務員來說,太明白成天在公司無所事事的嚴重性了--不出去跑單子,又哪來的業績?沒有業績又怎會賺錢?可是他工作也快兩個月了,第一個月領了五千塊,第二個月快到月底,他仍然沒得到任何有關市場分配的消息,公司沒有任務下來。改成迷惑又不安,他把不好的情緒壓下來,抱了抱小絮,把她的小臉從他懷裡扶起來,對她道:"餓了沒?我們吃飯去吧。"他是比較傳統的男人,擔心也只是個人的事情,不想把壞情緒傳染給小絮。小絮笑著說好,自然不知道他內心的焦慮。

  Chapter 9 羅哲明的迷惘

  他想改變這一切,可是卻無能為力。

  羅哲明接到羅哲琳學校打來的電話--他妹妹在學校裡帶頭打架,家長必須去一趟。羅哲明只得在電話裡連聲說好,當下就向單位請了假,開著左禕的豐田車去了哲琳的學校。

  羅哲琳在臨安附近的一個小鎮讀書。她沒有考上大學,讀的是一個職業院校。這樣的安排對於羅哲明來說,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妹妹考不上大學,現在年紀又太小,不再讀點兒書一生就完了,只能把她送到職業院校再去待幾年。他也不指望她能成龍成鳳,有個學校能管著她就行了。之所以選擇這個學校,是因為學校實行封閉式管理,羅哲明很欣賞這一點,當下就沒二話,把妹妹送進去了。

  他原想著把妹妹送到臨安的某個職業院校的,然而,哲琳執意要離開臨安,不肯在老家繼續待下去,他也沒有堅持。對於妹妹的堅執,他是深表理解的。這些年來,他又當兄長又當爹娘,一直做得不盡責。自己只是比她大幾歲,又怎麼可能做一個合格的家長。妹妹是一個聰明的孩子,卻沒有考上大學,如今在學校裡帶頭打架,都成一個問題學生了,而之所以有這樣的狀況,也是因為他這種家庭的緣故。

  羅哲明開著車在路上的時候,內心就像落下了厚厚的一層蜘蛛網,心情很不好。他想著人一輩子是不是命中註定?他和妹妹註定了就是生下來受苦的,否則怎麼解釋從小到大所經受的這一切?羅哲明回想起從前,妹妹六歲的時候,讀書成績很好,還沒讀小學,就已經會寫許多字,能夠算兩位數以上的加減法了。只是到了後來,妹妹就變了,通常他媽媽住院的日子,就是妹妹翹課的時候。羅哲明在心裡感歎,如果他們羅家像左家一樣,或者像一般的普通人家一樣,他的妹妹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他們家,這些年來,羅哲明一直在努力著,但家裡的局面卻沒有改變。失敗和挫折感讓羅哲明絕望。

  到了哲琳的學校,羅哲明直接去了她班主任的辦公室。這所學校雖說是私立大學,可管著這些半大的孩子就像管高中生一樣,每個班配著一個班主任。羅哲明找到地方,稟明了是羅哲琳的家長,一個中年的班主任就笑著站了起來,好像早就等在那裡,不過老師的神情很是驚異,仿佛看到他很吃驚,一邊請他坐,一邊對他說道:"你是哲琳的--"羅哲明說是哥哥。

  大概老師認為這種嚴重的事情應該是父母過來,羅哲明從小受到這種質疑多了,他被哲琳所在的學校校方通知也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情,第一次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要通知母親。母親的瘋病不允許她受任何刺激,老人太可憐了,一輩子受的刺激還少?他自然不能告訴她。這些年,家裡的一切他都承擔下來了。他因為已經厭倦了向別人解釋他家裡的情況--他被人同情得太多了,如今別人的同情也是讓他非常討厭的--當下就坐在那裡,沒有太多解釋。

  老師原想他能解釋幾句的,見他不說話,心裡就有一些不悅,想著羅哲琳這麼不聽話,肯定與她家的家教有關。當下就公事公辦地把事情的嚴重性說了,大意是兩個班打架,羅哲琳是某個班的帶頭人,學生在外面買了砍刀,半米多長,沒有刀刃,不過看起來也很嚇人。打架的時候人人都戴了白手套,簡直就是黑社會,女阿飛,說起來可氣又可笑。

  羅哲明聽著這些話,腦袋是沉甸甸地疼。班主任很嚴肅地說:"因為事情很嚴重,校方念她是初犯,做了全校通報和記過處理,你們做家長的要好好地教育,如果她不改好,有下次的話,校方肯定是開除的!"

  羅哲明的腦海裡就浮現出"開除"兩個字,這兩個字在他腦海裡一旦浮現出來,就仿佛烙在上面一樣,生了根,就如同浮萍漂在水上,密密麻麻地覆蓋了全部。他的腦袋裡轟鳴著,都是這兩個字。到了後來,他基本上聽不清老師說了什麼,只是一徑地沉默著,有時候點幾下頭,表明在聽著,到了末了,自然會畢恭畢敬地說:"一定會的,一定會的,還請老師多加管教。"

  他在學校中午休息的時候去見了羅哲琳,心裡慌亂如麻。兩個人在他們學校一個美食城裡見面,這是他們學校最好的地方了。羅哲明也像所有的家長,總擔心孩子在學校裡伙食不好,所以自然來了就帶她往最好的地方去吃飯。吃飯的時候,點了一桌子的菜,都是哲琳點的,大概都是她愛吃的。她的臉上甚至帶著笑,好像她哥來她學校不是因為她犯了錯,而是因為想念她來看她一樣。

  羅哲明沉默地坐在對面,他倒不像其他家長,對於哲琳帶頭打架的事一句話也沒有提起。他畢竟只是她的哥哥,家裡這些年情況這樣,妹妹比他小那麼多,所受的心理傷害也許遠超過他的想像和理解,他不忍心責備她。所以整個吃飯的過程,他只是焦慮著這件事的嚴重性,有下次會被學校開除,他想著該怎麼辦?沉默地和她面對著面,他想著對她說一些話,比如說要學好,不能這樣胡來了,你大了,可是話到嘴邊,他卻不知如何開口。陰影就像冰冷的水滴,這些年一直纏著他們兄妹倆,如今總算上了岸,想抖落掉,輕鬆上路,無奈陽光總照不到身上,兩個人仍然如兩個溺死鬼,一輩子滴滴答答,身上都是冰冷的水珠。因此,他只是一徑地看著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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