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婚(84)_嫵冰_學達書庫

八十四

　　糾葛，殊途亦要同歸（2)

　　身旁已有人圍觀上來，李子睿拍拍冉若珊的臉，仍無反應。突然向呆立一旁的顏希曉低吼，「希曉！打電話給醫院！」

　　他焦灼的眼睛與低吼的聲音混成一劑再冷不過的情緒。驀然讓顏希曉清醒。希曉轉身，掏出手機撥通號碼，一切妥當之後才湊上前去，「救護車馬上就來。」

　　她的聲音低沉無波，不知道是說給那個昏迷的人聽，還是說給那個被驚慌嚇得迷失理智的人。

　　他臨走時還不忘和她說一聲，「希曉，這邊你先處理著點，我把若珊送到醫院，看看沒什麼問題再回來。」

　　眾目之下，她卻只能扯起唇角佯裝大度，「你去吧，好好照顧冉小姐就行，這兒你不用擔心。」

　　這一場喜慶的滿月宴最終以鬧劇式的結尾收場。李子睿跟著救護車送冉若珊去醫院，留下希曉一個人與酒店結算帳目。

　　可是，誰又能知道，當她一個人面臨著這突然空曠靜謐下來的酒宴現場，想起他臨走時眼眸中的焦急慌張，又是怎麼樣的心情？

　　她將所有東西簡單收拾，背著包慢慢走到路邊想要攔車回家，剛一抬頭，便見一輛車在面前停下來。

　　帶有遮陽膜的玻璃慢慢搖下，竟是陸祈晨。

　　他微蹙眉頭，沖她點頭示意，「上車。」

　　依然是以前那般毋庸置疑的語氣，那一瞬間，仿若從前。希曉微微一笑，竭力做出落落大方的樣子，「不用，我攔計程車回家就可以。」

　　說罷，她轉身快行。

　　可是只走幾步，便又有喇叭聲在後面響，一聲又一聲，聒噪而又執著。周圍的人目光都向她看來，希曉頓覺尷尬。正要穿行前方的路口，陸祈晨的車子倏然出現在她的眼前，「顏希曉，上車！」

　　再拒絕下去就難免有不識好歹的嫌疑，希曉愣了一愣，踏上車去。

　　那一聲車門緊閉似乎束縛了車內空氣的流通，希曉身在其中，只覺無比壓抑窒悶。陸祈晨還像以前那般維持著專注開車從不閒聊的好習慣，一路行來，兩人一語不發，靜謐至極。

　　這倒也好，省得涉及一些不好回答的問題讓人尷尬。

　　希曉這樣想著，唇角不覺抿出一彎苦澀淺弧。側頭看窗外，原以為陸祈晨帶她到家之後便會自動離開，卻不料下車之後，他竟然緊跟著自己而來。

　　「陸祈晨，謝謝你。」顏希曉止步看他，「我到家了，你先回去吧。」

　　他眉角一挑，揚聲道，「不邀請我上去看看嗎？」

　　「不用了，家裡有孩子比較亂，下次再邀你過來。」希曉笑容慢慢加深，「喬小姐或許等你等得急了，所以，你趕緊回去比較好。」

　　陸祈晨聞言非但沒有轉身之意，反而眸中凝出銳利光芒，像是要看至她的心中，直直地刺向她，篤定道，「顏希曉，你瞞不了我。」

　　只那一句，便讓希曉所有的防禦全線崩潰。

　　「陸祈晨。」她凝眉看他，「既然心中有數，就適時止步，不要做出對雙方都不好的事情。」

　　「我知道。」陸祈晨眸內光芒不減，「我只是想看她一眼便走。」

　　面對這樣的他，想起以前共有的些許時光，這樣的要求，又如何拒絕？

　　希曉從未想到自己與李子睿所考慮的種咱擔憂會因為陸祈晨的一句「瞞不了」而變為現實，她看著陸祈晨，卻見他看著瞳瞳，臉龐突然浮現以前他從未表現過的溫柔之光，「孩子叫什麼名字？」

　　「李悅瞳。」希曉面無表情，「陸祈晨，你看了好大的一眼，也該走了。」

　　「她長得很像我。」

　　「那只是我倒楣。」希曉一聲冷哧，「一次中招，而且無法流產。陸祈晨，你是不是自己擺脫不了，所以才在我身上下了咒語的？」

　　「你什麼意思？」

　　「知道我有了你的孩子那一瞬間，我第一個念頭就是將她打掉。我還要有我的新生活，我不能讓你的噩夢摧殘我一輩子。可是，醫生告訴我，我子宮壁過薄，不適合人工流產手術。」她恍然一笑，仿佛回憶想從前，雙眸散出迷離的光芒，「一旦冒險進行流產，我很有可能以後不會再有孩子。

　　而你，陸祈晨。」她轉身看他，「單為了隱瞞你，並不值得我冒這個風險。」

　　「顏希曉，你應該對我說。」陸祈晨蹙眉，「自從喬越說你懷孕了，我便覺得這事兒有隱情。你是那麼傳統自守的人，我最清楚不過，怎麼會那麼快與別人……」

　　「那是你眼裡的我傳統保守，其實在別人眼中，未必。」顏希曉打斷他的話，語氣冷漠，「陸祈晨，我知道這事兒很大，本來也不打算瞞你。可是我希望你以後能保持緘默，就當這孩子與你毫無關係。我有了家庭，李子睿很愛我，我也很愛他。而你呢，你以後也會有家庭，這個孩子現在處於這個狀況，最好不過。」

　　「李子睿愛你？」陸祈晨突然輕笑出賣，仿若聽到了一個再好笑不過的笑話，「顏希曉，你覺得那個男人愛你？就是這樣愛你的嗎？在滿月宴上，當著自己的妻子抱著前女友離開？」

　　「你到底有什麼資格來對我們指指點點？」顏希曉突然怒極，「陸祈晨，你當初可是好愛我。愛到在口口聲聲說與我生死不離的同時，卻與另一個富家女訂立山盟之約！」

　　「希曉！」

　　「我告訴你，陸祈晨。」她深深呼氣，不由得向後退了一些，「今天讓你看瞳瞳，是鑒於我們以前還曾有過一段美好時光的面子上，以後咱們什麼關係也沒有，所以，現在就請你離開！」

　　她伸手一拉門，示意他出動。

　　陸祈晨剛才極厲的眸光突然變成了無奈之色，他回身，似是戀戀不捨一般又看了一眼瞳瞳，雙唇欲言又止，「希曉……」

　　糾葛，殊途亦要同歸（3）

　　在希曉看來，陸祈晨這樣的眼神無異於作秀，她用力一扯，急於將他推至門外，「陸祈晨，你該走了。」

　　「希曉……」

　　「陸祈晨，你犧牲這麼大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借喬家之力，來挽救你們唐都嗎？反正已經舍掉了這麼多東西，那麼就放手去幹。」顏希曉定定地看著他，「你放心，瞳瞳已經跟了我們，不會阻礙你的救家大局。」

　　陸祈晨深深看了她一眼，終是轉身而去。

　　聽聞那關門聲，希曉像是被人抽出氣力一般頹然坐回沙發。曾經竭力隱瞞的一切，如此輕易地就給揭示給了那個人，而以後的路是坦途還是荊棘，卻依然生死未蔔。

　　猶如木雕一般呆坐在沙發，希曉面前竟不斷出現李子睿今日下午讓她叫救護車時的表情，那樣明顯的焦灼與擔憂，毫無掩飾地出現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最後混著陸祈晨剛才輕描淡寫的表情，竟調製成一腔說不清的酸楚。

　　抬頭看看表，5點40，距離滿月宴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李子睿依然未歸。

　　8點20，夜已深沉，李子睿還是不見蹤影。

　　那懸在牆壁上的鐘擺像是刻意折磨她的刑具，每走動一下，都牽動著她的心輕輕地疼。吩咐阿姨將孩子抱到臥室裡休息，她將自己縮在沙發中，孤單地等待李子睿的歸來。

　　中間不知道醒了多少次，她就在這樣迷糊的狀態中一次次經歷希冀與失落的跌宕沉浮。像是著了魔一般，耳邊總是響起往日李子睿熟悉的腳步聲，可再次仔細聽下去的時候，卻又沒了蹤跡。

　　顏希曉不知道，她竟要守著這樣的狀態一夜無眠。等到解脫的時候，已然是第二天的10點26分。

　　明顯是經歷了一夜的煎熬，李子睿的眼圈發黑，竟是如此憔悴和疲累，看到希曉窩在沙發裡看著他，那雙眼睛微微一眨，「醫生說若珊是營養不良這才昏倒，她一個人孤身在外又無人陪護，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一夜不歸？」顏希曉打斷他的話，慢慢眯起眼睛，「辛苦你了，李子睿。」

　　「希曉，我想給我打電話來著，可是我沒帶手機。」李子睿解釋，「冉若珊，那兒離不開人，所以就不沒能回來和你說一聲。」

　　他邊解釋邊湊到她跟前，安撫性地在她頰邊印上一吻，似是誘哄的輕聲，「我知道了，我老婆雙是一夜沒睡是不是？下次一定怎麼著也回家和你說一聲，不讓你擔心了好不好。」

　　希曉不是剛談戀愛的小姑娘，遇到這種情況，一味追究下去只是兩人尷尬，他既然知道愧疚，適可而止便是當前賢慧妻子應該表現的風範。於是轉移了話題，「陸祈晨知道了。」

　　「知道什麼？」他像是反應過來，依然自顧自地揉著眉心，但下一秒鐘，卻定定看她，「你是說，他……」

　　「對，他知道了瞳瞳的身份。」顏希曉苦笑，「你不在的時候，他來看過瞳瞳。」

　　她語氣平穩地和他說陸祈晨來到家裡的所有過程，看到他的臉色由青變白，最後再回歸成因疲累而積聚的暗黃色，直到溢出一聲歎息，「或許，這是好事。」

　　「他不是傻子，知道這事兒說出動對他對我們都沒好處。」李子睿擰眉，「喬家都盯著他呢，他怎麼敢胡來？」

　　希曉點頭，起身欲走向臥室，卻被李子睿一下子拉住了胳膊，「哪兒去？」

　　她沒好氣地看他一眼，「睡覺去。在沙發裡窩了一整夜，骨架都散了。」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