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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李子睿和顏希曉終於結束了婚前協商的友好局面,進入了第一次冷戰期。

  這一次戰爭開始得莫名其妙,儘管希曉此前有了不和的思想準備,畢竟他們從前是毫無關聯的陌生人,一旦以功利性目的在同一個屋簷下呼吸,難免有些不和諧的爭吵。可是她怎麼也沒料到,這樣糟糕的局面,竟會是以「陷害」的名義開始。

  她窩在被子裡半睜眼睛,直到那一聲關門聲傳來才起床。其實,自從李子睿推開臥室的門,她便已經醒了個徹底,到後來,他在洗手間洗漱的聲音,打開冰箱時微微的歎息聲,甚至是吞咽開水時喉嚨的聲音,她都隱隱聽得見。

  下床後希曉第一個反應便是沖進廚房,按照她的想法,冰箱裡的東西仿佛都被她昨天吃沒了,唯一剩下的,還是三天前自樓下商店買的四片吐司。打開冰箱一看,果真,連吐司都沒了。她盯著空蕩的冰箱突然想起李子睿昨晚的表情,那種寒冽深幽的眸子仿佛恨不得將她吞之殆盡,尤其是在她問到他密碼的時候,連那微勾的唇角,都極其可愛生動地彰顯了不可思議的資訊。

  是的,他肯定是以為她會很有氣節地將卡摔給他。可是利益在前,氣節算什麼?何況,她的工作,原本就是因為他才丟的。這一份賠償,就該心安理得。

  反正今天閑著也沒事,想到明天就是預定的手術時間,希曉便決定趁手術前身體還好的工夫,出去買些東西,也好為今後的生活行個方便。同時為了展現從頭開始的生活新氣象,她還特地去了「藍屋」髮廊做了頭髮,將一直維持的直發燙成大波浪的陶瓷燙樣式,原本就是典型的娃娃臉,這麼一改變,乍一看,更顯得年輕了許多。

  將所有的東西都配備齊全,希曉穿梭於各大超市間,等到一切購買妥當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走在回家的路上,恰巧遇到一個自動取款機,希曉心中一動,掏出李子睿昨天甩給她的銀行卡過去試了試,果真還有4萬塊錢存款。想到李子睿昨日欲言又止的尷尬樣子,希曉忍不住勾起唇角,慢慢輕笑。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7點多,進入客廳便聞到一股嗆鼻的泡面味兒。李子睿正趴在茶几上,專注地看著電視吃面,看到她回來,迅速地掃了一眼,目光驚詫,顯然是注意到了她的髮型。但只是短短一瞬,便又繼續投入到吃面的鬥爭中。希曉眼睛一掃,此時的他將領帶扯松了掛在脖間,上衣是上好的筆挺白色襯衫,原本還可稱得上幾分俊逸的人就這麼浸泡在速食麵騰起的蒸汽裡,這麼一幅景象,在顏希曉看來,還真有那麼幾分落泊與寒酸。

  她輕哧一聲,轉身走進臥室,換上睡衣半臥在床上。而李子睿卻仿佛是故意的,硬將他們的29寸電視折騰成家庭影院的效果,就這麼到了11點,顏希曉還是沒有睡著。她不止一次下床,甚至都已經走到了門口,卻還是不情不願地折了回來。心想這大概是李子睿逼迫她的計謀,用這個逼她先和他說話呢。

  她可不能上了賊人的當。顏希曉將腦袋捂在被子裡,好不容易才有了困意,臨睡時打開手機,已經是淩晨。大概是因為太累,一晚上竟都沒有睡安穩。等到第二天疲憊不堪睜開眼睛的時候,躍入眼眸的,竟是李子睿放大的臉。

  顏希曉先是一怔,隨即便是「啊」的一聲,低頭看著被子裡的自己衣衫還算齊整,便緊緊地揪起被子,警惕地瞪著眼前的男人:「李子睿,你怎麼進來的?」

  那個男人囂張地晃著手裡的鑰匙,臉上是一副鄙夷的欠揍表情:「開門進來的。」似乎也沒睡醒,邊說邊打了個呵欠。

  「你到我屋裡來幹什麼?」希曉一邊揪著被子一邊伸腿踢他,「你這個流氓,大早上起來就想圖謀不軌啊你?」

  卻見李子睿不屑地一挑眉,墨黑瞳眸緩緩流出厭惡情緒:「顏希曉,你以為我願意到你房間裡來?大早上起來你鬼哭狼嚎些什麼?好不容易挨個週末,竟然也睡不安穩!」

  「我鬼哭狼嚎?」

  「當然!」李子睿恨恨地咬著雪白牙齒,「像是有人要追殺你似的,聲音又高又鬧,我還以為是樓下出事了,聽了半天,才知道是你的動靜。」

  希曉臉色一青,剛才還飛揚的眼睛突然暗淡,她勾勾唇,如同可憐孩子一樣抬眸看他,聲音似輕若無:「李子睿,我喊什麼了?」

  「好像是什麼晨。」李子睿皺眉,突然一拍大腿,「對,是祈晨!」

  聽到這兩個字的刹那,顏希曉似乎聽到了她心裡某個角落坍塌的聲音。她無力地咬唇,心想,原來時隔這麼長時間,那個人,仍有本事讓她劇痛。

  「顏希曉,這不會是拋棄你的那個男人的名字吧?」李子睿沒有發現她的情緒異樣,「或者,是你暗戀的哪個男人的名字?」

  仍是沒有聲音。面對他的譏嘲,面前這個信奉「以牙還牙」的女人難得地沒有和他針鋒相對。李子睿忽然覺得有些不對,試探性地喊了聲她的名字:「希曉?顏希曉?」

  顏希曉這才抬起頭:「對不起啊,我做了噩夢。」她微眯起眼沖著他笑,笑容竟是無力和蒼白的,仿佛真的被那個噩夢攝去了魂魄。李子睿沒想到她會這個樣子,原本準備與她吵鬧的詞兒一時堵在嗓子眼,一向伶牙俐齒的他,竟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直到那一聲「我沒事,你走吧」的聲音傳來,李子睿恍然「嗯」了一聲,這才步出房間。原本並沒有和她有什麼過節,可他竟像是心虛似的,逃一般地回到自己臥室。坐在床上,他眼前仍然不斷浮現出顏希曉剛才的表情,墨色瞳眸仿佛被攫取了精神,盡顯迷茫空洞,而那向來絢爛到沒心沒肺的笑容,也像是被漂去了顏色,蒼白得讓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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