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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心總會越裹越厚!小喬躲避著,尋找著,終於來到一戶當地牧民的家裡。

  簡陋的帳篷裡彌漫著濃濃的腥膻味,但是她喜歡這種語言不通帶來的安寧。就是這份安寧,似乎可以慢慢融化她心上的那塊寒冰,讓她心中沉靜。

  這戶誤打誤撞闖進的牧民家,周圍是厚實的山巒和靜謐無痕的湖泊。其中一個帳篷裡住著的竟然是個喇嘛,帶著一個小喇嘛,每日繞湖誦經,呢喃聲和這個世界的沉默融為一體。

  小喬以為喇嘛一定需要寺廟,可是小喇嘛看她時澄澈的眼睛告訴她,他的心已經是宏大而輝煌的佛國。

  心的力量,宏大,悠遠,深厚。如這山、這水、這世界……

  小喬好像一個上途跋涉的人,終於來到休息站。又好像走過長長的輪回,回到嬰兒時期。

  終於休息了,終於可以趴下了,終於可以不用思考了。

  山巒在地平線上起伏,湖泊連著天空和大地,心安、心靜、心平、心無語。

  小喬站在湖泊邊,深深的呼吸著,看著老喇嘛繞湖而行,

  耳邊是喃喃的誦詞,眼中不覺充滿了液體。淚眼模糊中,湖水透著天空的藍,天空映著湖水的綠,空氣中凝結著藍綠的氤氳,透亮透亮的。

  伸出五指,輕輕捏在一起,然後再一根根張開,一種自己是活著的感覺油然而生,這種感覺不會讓你在宏大的氣象裡覺得自己渺小,但也不會讓你驕傲。你只覺得,我是其中的一分子。和這山、這水一樣,是自然的一部分。生不由我,死亦不由我。

  人仿佛死了一次又活過來。小喬嘴角微微一動,像是笑了,又像是沒笑。愛過了,恨過了,死算廝守一生,到最後不還是獨自一人走向這兒嗎?

  她問自己,愛是什麼?依然沒有答案。

  她問自己,愛誰?答案變得很豐富:父親母親、姥姥姥爺、爺爺奶奶、小學的班主任、中學的化學老師,她甚至想起了一度被她刻意忘記的暗戀。在大學裡,為了見他一面,她甚至會下意識地重複偶爾而見時做過的小動作,似乎這樣一個動作就能如「蝴蝶效應」一樣,帶來他的回眸。那是她青蔥歲月的暴風雨!她還愛過一個叫沈備的男人。愛得深,愛得狠,愛得忘記了自己,愛得走火入魔。

  小喬的眼淚流出來,好像是從一個黑黑的洞裡流出來。心漸漸地變大了,變寬了。她想起離開家之前,父母欲言又止的神情,想起機場上送別的朋友依依惜別的樣子。淚水還在奔流,沖刷著沈備的影子。小喬站在湖邊,看著它漸漸遠去,再遠去……

  喇嘛走到她跟前,抬頭笑了笑,臉上的褶皺好像是眼前山巒的起伏線,沉靜的目光轉向湖泊,與天地融為一體。然後他看著小喬點點頭,又笑了。手中的經輪重新轉動起來,發出「嗡嗡」的聲音,繼續繞湖行走著。

  小喬也不知道自己這一刻是不是想明白了,她只知道這一刻的確是忘了沈備,忘了鄧草草,忘了自己比鄧草草有多好,忘了自己為沈備付出的所有的一切。

  她忘了該忘的,也記起來該記的!

  小喬看著手裡的合同,沈備的辦公室在她的左手,魯修承在她的右手。

  向左走,還是向右走?

  這是一個新的開始,小喬試圖讓自己換個眼光換個標準。

  這份合同是一份再正規不過的合作合同,魯修承藏起來的態度才是最可疑的。她相信,沈備堅持讓自己和魯修承一起工作,讓鄧草草查合同,都是基於一個理由——他不相信魯修承!

  如果這份合同交出去,沈備和魯修承之間的暗戰無疑會多一個籌碼。也許不是最致命的,卻肯定是有用的。

  小喬轉動著桌上的地球儀,纖細雪白的手指點在大洋的另一端。那裡是另一個紅塵,卻可能是她新的開始。

  「叮——」電話響了,小喬拿起聽筒,「我是小喬。」

  「您好,您要的資料已經找到了。魯修承是……」

  小喬靜靜地聽著電話,不過是另一個螳螂捕蟬被黃雀抓住的遊戲。

  「你……決定給我了?」沈備沒有看,有些遲疑。

  小喬點點頭,「決定了。」

  「看過了?」

  「看過了。」

  「謝謝。」

  「不客氣。」

  沉默橫亙在兩人之間,所有的隔閡都消失了,但是所有的熟悉也同時消失了。好像兩個陌生人,甚至有些不想去揣測對方。

  沈備終究有些遺憾,「為什麼給我?」

  小喬笑了,很開心的笑了,好像她終於等到了想要的東西,「因為我愛您。」她大大方方的說。

  沈備摸摸鼻樑,下意識地看了眼手機。

  「我的愛和鄧草草一樣,沒有任何區別。她不會因為得到就更美好,我也不會因為落空而低下。愛情和生死、呼吸一樣,都是我們與生俱來的。」她看著遠處這個城市不多見的藍天,歎了一口氣,「我愛您,很愛很愛,不管是否得到回應,不管這種情感有一天是否會消失,當我還愛著的時候,它就是愛。」

  沈備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到最後完全糊塗了,只好保持著沉默。

  「沒事我先走了。」小喬問。

  沈備趕緊點頭。

  拉開門,小喬好像想起什麼,扭頭嬌媚地一笑,沈備正好抬頭,

  愕然地看著她。「沈總,如果您後悔了,不妨繼續考慮一下我。」謙卑的言辭,卻帶著施捨的口氣,嬌顏如花,明朗如春。

  沈備看著關上的大門,嘴巴半天沒有合上。

  是這個世界變化太快,還是女人的變化太快?

  「討人嫌」拉住小張問道:「小張,走這麼匆忙做什麼?」

  小張好像學會笑了,彎了彎眼睛,「沈總叫我。」

  「什麼事這麼急?」

  「不知道。」

  「您現在都是董助了,英語也那麼好,怎麼還開車?要不讓小陶給你分擔一下?」小陶就是「討人嫌」的侄子,小喬按照約定,把他侄子安排進了車隊。

  「謝謝。不過工作範圍裡面有這一項,這是我應該做的。」

  「是嗎?我怎麼不記得,喬總原來也沒有做過這個阿?」

  「大概是新加的吧?呵呵,我過來就是這麼安排的,喬總那裡就不太清楚了。」

  「哦,這樣啊!沈總也真是操心的人,連車隊的事都要管。不容易,不容易。」「討人嫌」正要繼續問,小張說:「您要是沒事,我先走了,沈總還在等我,晚了不好。」

  「哦,您忙,你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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