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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蘇又清笑起來,乾脆地坐上去,抓緊他的肩膀:「走起!」

  蘇又清一年回一次家,進了家門,陳易生正在客廳,蘇又清喊了一句:「陳叔叔。」

  他點了點頭,沒有明顯的表情,但眼睛裡分明是笑意。蘇楚從廚房出來,蘇又清連忙上前接過她手裡的湯。

  室外嚴寒,屋內溫暖,嘮了家常,和陳康鬥嘴,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

  收拾了碗筷,她在廚房洗碗,蘇楚在一旁切水果。

  「媽,陳康怎麼不把書念完,上次在電話裡,我也沒來得及細問」

  蘇楚走過來把刀洗了洗,擦乾,「他說不想念了,我是反對的,但是易生沒說什麼,也就隨他去了。」

  蘇又清不作聲,她是明白的,陳叔叔沒有反對,媽媽說再多也沒用。

  再親,也沒有骨血聯繫,總是少了點立場。

  就像她,七歲時跟著媽媽來到這個家,但從來沒有叫過他一聲「爸爸」

  十多年了,到底只喊得出」陳叔叔」。

  「你跟小許怎麼樣了。」

  手上動作一停,隨即恢復正常,把碗裡的水清乾淨,拿起旁邊的幹布擦拭,淡淡開口:「他在德了發展很好,會一直在那了。」

  蘇楚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面色平靜,微乎其微的歎氣,不再多說。

  蘇又清初六就回了R市,說是要回去準備點材料,假期完了為工作做準備。陳康戲言:「小小酥,初八英子結婚,你該不會是怕觸景傷情吧?」

  她暴怒的抓起手邊的書就往他頭上扔去。陳康齜牙咧嘴:「還好只是書,不是鐵錘」

  送她到車站,火車開的時候,他追著後面小跑,極大聲地喊:「6車18座的女人,下次記得拐個女婿回來啊!不然不准進家門!」

  車上人低笑,蘇又清臉爆紅,咬牙切齒地看著越來越遠的陳康,得逞的笑容在年輕的臉上,好不得意。

  肖小佳要在家待到初十才會回來,鄰家院裡的喜事,她喜熱鬧,自然不會錯過。一個人在家,過年的氣氛漸遠,也落得清靜。上網、整理資料、看電影。

  有時候一部電影完了,字幕浮現,片尾曲響起,她就會窩在沙發裡發呆好久,90分鐘或是120分鐘,演盡他人的一生,悲傷喜悅,離別重逢,匆匆過目,然後各自生活。

  她很喜歡燈飾,偏愛暖色的燈光,整個房間籠上溫柔,才是家的感覺。屋裡淡淡的香氣,一人獨處,略顯寂寞。

  宋子休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她正在洗澡,出來的時候一看手機,六個未接來電,當時存號碼時,她很隨便的打了個」宋」。

  此時這個字執著地閃爍在螢幕上,像是一道尖銳的光,破勢而入,只要有一絲縫隙便毫不猶豫地攻佔,紮根深埋。

  手機震動,手一抖,靜了心神接通:「我剛才在洗澡」

  對方沒有說話,只聞細微的呼吸聲。

  良久,他開口:「新年快樂……」

  「嗯,你也是,新年快樂!」

  「你在幹嘛?」

  「噢,擦頭髮……」

  突然眼前一黑,整個人陷入一片黑暗中,瞬間的變化,讓她本能地尖叫了一聲。手機一滑,掉到了地上。

  停電,撲面而來的驚慌和恐懼。蹲下身在地上摸索手機。

  「砰砰砰……」

  沉重的砸門聲驟然響起,她心一跳,靈魂似是出體了般,冷汗直冒。

  「蘇又清!你開門,你快開門!」

  心就像被拉回來了,宋子休的聲音失措地響起,全然沒有平時的淡定沉穩。她蹲在地上,心一下子就酸了,喉嚨哽咽得說不出話。

  起身飛快地跑去開門,窗簾是拉上的,外面的光也透不進一絲,黑暗裡全憑直覺,也不知被什麼絆倒了,結結實實地撲到地上,痛呼一聲。

  「蘇又清,蘇又清你慢一點,別急,你慢一點!」

  外面的男人氣息完全紊亂,說話都不利索了,她吃痛地爬起來,他已經開始撞門,沉悶的響聲氣勢如刀。

  「哢嚓」,鎖被打開,沒了受力點,他踉蹌著向前倒,撞到蘇又清身上,一隻手下意識的拽住她,減少她身上的重量。

  急喘氣,開司米敞著,胸膛起伏,滿目焦急。

  她的眼淚忍不住落下,「啪」的一聲,掉到他的手背。

  宋子休的心,突然灼痛。

  光亮一下子湧來,因為電壓不穩,燈光直閃,卻足夠他看清她的臉,淚痕明顯。

  五臟六腑都叫囂了,不受控制地一把將她摟在懷裡,下巴抵著她的發,清香撲鼻,手是用盡全力攬緊著這身子,恨不得揉進骨血裡。

  她悶哼了一聲,似是一根針,輕易破了他的氣場,理智蘇醒,克制了自己放開她,只見她的膝蓋蹭紅了一大片。想必是剛才開門時摔的。

  沙發上,蘇又清的臉很紅,因為眼前的男人單膝跪在地上,輕輕撩開她的睡裙,熟練地在上面抹著藥膏,指尖全是溫柔,打著圈兒,舒服至極。

  想到什麼,緩緩開口:「你怎麼會來?」

  他沉默,手裡的動作沒停,房間只有鐘錶走動聲。

  良久,他淡淡說:「我一直都在樓下」

  一直都在,自從她回來,他便夜夜守在下麵,夜色臨近,便見那扇小窗透出光亮,猜想她在幹嘛,即使不見人,想像也心滿意足。直到燈光熄滅,她睡去,他才驅車離開。

  這樣的守護,天下只有一個宋子休給得起。

  她面色如水,沉默不語,心卻像是被慫上浪尖,翻湧不去。

  她撫上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動作:「好了,我不疼了。」

  宋子休皺眉,她的手很涼,頓了頓,還是挪開了,收拾了東西,放回原處。轉身又走近她面前,眸光深邃,讀不出情緒。

  「蘇又清」

  似是呢喃,她抬頭對上他的眼睛,卻懼了他此時的神情。明明淡如水,骨子裡卻散發著冷冽。

  他俯下身子,手撐在沙發靠背上,將她環在其中,一字一句道:「我忍耐有限,你知道嗎?」

  她仿佛見到世人眼裡的宋子休,冷漠決絕,睥睨一切。

  她低頭,長髮垂在胸前,遮了臉,隱了情緒,緊抓著睡裙,皺成一團。

  關門聲響起,一室寂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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