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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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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俞雁再打電話過來,徐澈說:「這頓飯我請吧。」約了時間地點,他早早到了,俞雁卻遲到了快半個小時。 她那天精心打扮過,本以為徐澈眼神裡會有點讚賞,他卻如以往那樣平靜溫和的招呼:「想吃什麼儘管點,別客氣。」 太禮貌了不是個好兆頭。女孩壓下不安,笑意盈盈的說:「當然不客氣,你也別跟我太客氣啊,說話好像國家外交部發言人。」 她是個很健談的姑娘,大部分時間都是徐澈在安靜的聽。到最後她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自己是不是不夠矜持,話太多,不免隱隱後悔。 徐澈看出她突然的局促,微笑著說:「希望你沒覺得我太悶。」 俞雁訥訥:「老是我說,你也不說說你自己。」 「我送你回去,路上可以談談。」 俞雁心頭一緊,便去打量他。氣質沉靜是件好事,可是有時也未免給人難以捉摸的感覺。看得出來,他是個習慣於把一切放在心裡的男人,所以對於要發生的談話,女孩惴惴。 「知道我那天過幾歲生日麼?」徐澈問,希望把氣氛調節得輕鬆一點。 「二十九?」 「是啊。快三十了。居然一眨眼也要成為中年人。」 俞雁大笑:「開什麼玩笑?現在這個社會,三十是新青年。」 她笑起來的樣子十分可愛,徐澈想,如果自己有個妹妹,肯定就是這樣的。他語氣放得更加和緩:「謝謝你鼓勵我。古人說三十而立,三十到底是不一樣了。而而立的意思裡我想應該包含知道自己要什麼。」 「哦,那麼,對於感情,你知道自己要什麼?」俞雁鼓起勇氣,故意帶著玩笑的口吻問。 「記得那個女孩麼?你在C城見過的?」 俞雁愣了一下,心開始往下沉,強笑道:「記得。」 「我從上大學起就喜歡她,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很清楚,她就是我這一輩子要找的人。」 「嗯。」女孩的聲音悶了下去,過來好一會才說,「她實在是很漂亮。」 「並不是因為她漂亮。」徐澈一側頭,看到她眼裡的淚光,便把車子停在路邊,認真的看著她,「是因為她的性格吸引我。你瞧,人和人之間的感情是由很多因素決定的,很複雜,所以……」 「所以你不喜歡我也是情有可原的。」隨著淚水落下,俞雁揚聲。 「小俞,你在北京沒有別的朋友,自然跟我要親近一些,等你的社交圈擴大了,你就知道我是多悶的一個人。你這麼活潑的女孩子,應該有一個跟你合拍的男孩子來愛護你。」他原本想說對不起,可是又覺得這是相當矯情的三個字。 俞雁覺得自己全身冰涼,雙手也在微微的發抖,可是她也明白今天晚上她再怎麼表白也無濟於事。還有最後一絲驕傲,她笑了笑:「 嗯,可不可以送我回家?」 徐澈沒有再說什麼,啟動車子。 到了樓下,俞雁飛快的說了聲再見,拉開車門就飛快的走了。徐澈注視她的背影,歎了口氣,點燃一支煙,擰開音響。 「是誰遇見誰是誰愛上誰,我們早已說不清。」歌聲在昏黃的燈光下如傾訴般響起,前方是一幢幢燈火通明的高樓。每盞燈下不知道正發生著什麼樣的故事。 而城市的另一頭,好好正在問衛穎:「如果,我只是說如果,你不是要結婚,你會考慮跟我表哥在一起麼?」 衛穎往嘴裡扔了一片蘋果,靠在沙發上懶洋洋的說:「當然不會。我只是一個小女人,沒那麼偉大。我沒法接受我的另一半關心別人比關心他自己多,甚至,比他的愛人多。你記得我從來不喜歡喬峰式的人物。我喜歡段譽。」 好好舉著女兒的小手搖晃,揶揄道:「我只記得你喜歡水手式的詩人。段譽?小白臉,武功不高不夠有能耐,寶哥哥一樣的人物。天哪,我不能想像你欣賞這樣的人。」 衛穎大笑:「你的記性真好。我自己成了整天坐在家裡的『作家』之後對一切文藝工作者失去了幻想。」笑夠了,她百無聊賴的勾勾嘴角,「 事實是,我太累了。那種對生活的力不從心和疲倦感,我想你明白。我不想再被傷害。」 「我明白。不過,」好好頓了頓,「你要是也生一個小孩,每天晚上睡不到三個小時,你就沒時間想什麼叫累什麼叫力不從心了。」 煤氣上壺突然尖叫起來,衛穎沖到廚房關火。 好好放好女兒跟進來:「我得消毒一下奶瓶。你要不要喝茶?順便泡一杯。」 衛穎笑了:「讓我看看你家茶葉的品質。」 生活其實不過如此。會累,會苦,但總有喝一杯好茶的時候。 (四十,回憶之十) 眼看婚禮的日期就逼近了。那天衛穎回到家已經是黃昏。華瑞沒有開燈,夕陽在地板上鋪成金紅色的長條。陰影裡一點紅色忽明忽暗。衛穎不排斥煙味,可是他低頭沉默的剪影讓她想起太多的往事,所以她皺眉,擰亮了燈走過去:「吃了沒?」 華瑞抬起頭,拍拍身邊的位子:「寶貝兒,過來坐。」 她挨著他坐下:「怎麼啦?」 「今天我一直在想,人的任性能不能改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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