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我是不是你最疼愛的人 | 上頁 下頁
三四


  「算是吧。我剛跟她一說,她就犯了心臟病,後來她過了那個難受勁兒,我也就沒有再提。我不知道怎麼跟她說。」

  「你什麼時候的飛機?」

  「明天晚上7點。」

  「你看這樣行不行,明天你下午3點去醫院,你就跟芳華說我下午有點事兒過不來,你跟我換班,我晚上稍微早點過去,保證不耽誤你飛機。」

  「芳華多聰明的一個人,她能不明白這裡面的事兒?再說,我去香港也不是一天就回來。」

  「我知道,問題是明天是她化療最後一天,我不想她出什麼意外。後天我就接她出院,回家來住,你不過來看她,她也能理解,畢竟她是我媳婦,不是你媳婦,你說呢?」

  「我從香港回來就給你打電話。」

  「那就這麼著。」

  我們又坐了一會兒,本來我是想問問胡高,那天坐在他車裡的那個女的是誰,但後來想想,覺得問了也不好,如果胡高是王小西,這麼問了也就問了,畢竟胡高是胡高,我和他永遠也處不成哥們兒,尤其不可能處成我和王小西那種關係。雖然我和王小西之間有個青青,我和他胡高之間有個朱芳華,但總歸不太一樣。男人可以一起喝花酒,共用一個豔妓,但是卻很難共妻,從古至今似乎都這樣,不知道為什麼。

  70.

  青青聽說我要去香港,並沒有做出「愁雲薄霧鎖永晝」的怨婦表情,相反,她特誇張地撲上來,一把將自己掛在我的脖子上,「人家要是想你了怎麼辦?」我說你以前沒有我不也一樣過?我說完這句話,就想到了王小西。我剛想到王小西,那邊青青就說:「可是現在有你啦,不一樣啦。」真是好乖巧的小女子,我捧起她的臉,那是鮮花一樣的臉,我真是走了桃花運。

  71.

  在香港的幾天,青青沒有主動給我打過一個電話,她實在是一個職業情人,對自己的角色吃得很透。胡高也沒有給我打過電話,倒是我忍不住給他打了一個,他說芳華已經出院,情況還行,就是口腔潰瘍得厲害,整個嘴全爛了,張都張不開。我說那怎麼吃飯,他說喝優酪乳,一次只能喝一口,一天喝數次。

  我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一進入純工作狀態,沒有芳華沒有胡高沒有溫秀玉沒有青青也沒有老媽,效率高得不得了。我們亞太部的負責人在看了我的計畫書以後,並沒有提出任何具體的疑問,他只是對我說,如果不能按期完成並購,將延誤整個公司的上市計畫。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希望我不擇手段儘快完成整個事情。他還表達了對我的信任,我知道這是他的領導藝術——「信任秀」,一般在上司表演過「信任秀」以後,如果下屬還沒有及時拿出成績,那麼接下來就該輪到下屬表演「辭職秀」或「跳槽秀」了,誰讓你辜負了上司對你的信任?

  72.

  我就像是上了弦的鬧鐘,滴答滴答走個不停。剛從香港回來的那幾天,我還能堅持每天給芳華打一個電話,問問她,安慰她。她因為口腔潰瘍得厲害,完全張不開嘴,說話全是「嗚嗚嚕嗚嚕」的,像我以前養過的一條小博美狗,可好玩了。每次打電話的時候,我都想像著她的小模樣,她像一隻可愛又可憐的小動物,在電話的那端「嗚嚕嗚嚕」,我雖然一個字兒也聽不清,但居然能完整地明白她的意思。

  比如我問她:「疼嗎?」

  她說「橫」。

  我明白那就是「疼」,我學著她的樣子,說:「橫?」

  她就會說「熬了」,我明白那是說「惱了」。

  她忽然成了一個嬰兒,呀呀學語的嬰兒。我許諾好幾次要去看她,但一來她住在郊區的小豪宅,我去一趟極不容易,相當於從成都去一趟重慶,二來我現在有了新生活,顧不上她了——我每天要在辦公室忙到晚上九點左右,然後去青青那兒,吃一個宵夜,再然後青青安靜地在一旁看書,或者聽音樂看盜版DVD,我則看一份又一份的文件,一直到深夜。有的時候想想,焦裕祿是為人民服務,為人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我這是幹什麼呢?我他媽的要是累出個好歹來,不知道有多少人拍手稱快,估計查理斯就是其中一個:「錢哪有掙夠的時候?累出毛病了吧?沒見過錢吧?」

  我幾乎能聽到他陰險的笑,笑得呱呱的,像一隻池塘邊求偶的癩蛤蟆。

  73.

  我得明確地說,在我的芳華時代(雖然那個時候的我只有19歲),我是知道什麼叫愛,什麼叫後悔的。我有過茫然不知所措的「蒼茫時刻」,但是我對「愛」對「愛人」都是清清楚楚的,我知道我愛芳華,知道如果我做了什麼傷害她的事情,那一定是無心的,而且我會後悔,長時間地後悔,直到她原諒我。但是,我和青青的日子,讓我完全糊塗了——我不知道什麼是愛,我也不知道什麼叫後悔,當事情越來越明顯的時候,我甚至開始懷疑我自己——我是不是明知道這是一個錯誤,也不願意去糾正呢?

  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一種錯誤,是人心甘情願去犯的呢?青青也許是我的錯誤,但她是我喜歡的一個錯誤,我不知道自己僅是被她吸引,還是真的「墮入愛河」?或許,所謂「被吸引」和「墮入愛河」原本就是同一事物的不同表達?我不知道再過多少年後,我回憶起這段往事,會對自己說「後悔」還是「不後悔」?我甚至不能確定,如果有一天我的兒子遭遇這麼一位「紅顏殺手」,我是會一把拉住兒子對他苦口婆心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還是會遞給他一根煙說:「兒子,你豔福不淺!」

  74.

  我不是一個傻子,甚至很多時候,我比大多數人都要聰明。所以我很奇怪,為什麼我會跟青青說那篇報導?假如我不跟她說,她能有什麼別的方法從我這裡套200萬的投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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