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我是不是你最疼愛的人 | 上頁 下頁
一七


  我們一邊說一邊找了一張安靜的桌子,剛坐下沒多久,那個大鬍子就跟了過來。明擺著,他對青青很有意思。青青一看他過來,就找了個藉口離開。大鬍子討得個沒趣,開始跟我和朱芳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他先說他是一個畫家,然後迅速轉入「憤怒中年」——抱怨社會抱怨人生抱怨像青青這樣的女孩子虛榮勢利,總之他一直在抱怨。

  不知道為什麼,朱芳華居然聊性大發,還就跟眼前這個萍水相逢的大鬍子一拍即和打得火熱。他們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著兌了橙汁兒的伏特加,有點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意思。我知道朱芳華是怎麼想的,她是想激怒我,她就是想激怒我,她這個女人就是這樣,從年輕時就這樣,這麼多年過去了,還這樣,她就沒有一點新鮮的,狗改不了吃屎。朱芳華開始跟大鬍子打情罵悄,這對失意的狗男女!我幾乎要怒髮衝冠了。還是歇會兒吧,朱芳華跟我已經沒有關係了。我悶著頭不吭聲兒,小不忍則亂大謀,我他媽的成熟了!

  我在那個「憤怒中年」講到自己的第五任情人的時候,悄悄地起身,離開了。這種男人也他媽的是男人?比我還沒勁。我很後悔來這種地方,我是一個專業人士,有高尚的職業和成功的生活,我犯不著和他們混在一起,憤世嫉俗醉生夢死。我不喜歡投機,也不必要投機;我無須到這種地方找女人,女人哪裡沒有?我就是真想找一個女人共度良宵,也沒必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方式。我雖然也胸中有傷,心中有淚,但生活就是這樣子的,有什麼好抱怨?不就是賣畫沒有賣出天價來?那也犯不著貶低索斯比拍賣行的眼光啊!

  不就是泡妞沒泡上章子怡嗎?有必要為此懷疑整個人生?我想跟青青打一個招呼就先回去了,我實在受夠了——看看朱芳華那騷逼的樣子,看看那大鬍子一臉色迷迷的德行。我不用耳朵就能猜到他們在說什麼,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

  朱芳華一定賤兮兮地問人家:「是不是喜歡那個青青?」

  那個大鬍子則肉麻兮兮地說:「什麼青青,那就是一個傻逼。」

  然後大鬍子再反過來肉麻兮兮地問朱芳華:「跟你一起來的那男的是誰?」

  朱芳華終於等到她拿手的問題,得意地仰面大笑,故意笑得極其放縱毫不檢點,為了加強戲劇效果,她還存心回過頭看看我,我從她的嘴型就知道她在說什麼,她一定是這樣說的:「你說跟我一起來的那個傻逼?那是我的前夫,我年幼無知的時候犯的一個錯誤,現在已經改正了。」

  其實,我和溫秀玉結婚的十年,我也不是沒有一點其他的事情,但她從不以牙還牙。溫秀玉懂得給男人留面子。有一次,我們公司的嘉年華會,查理斯喝多了,醉醺醺地跟溫秀玉調情,當時我正跟公司裡一個與我關係曖昧的姑娘跳舞。只聽溫秀玉大喊一聲,捂著嘴就跑了出去,過了幾分鐘,她略表歉意地回來,在眾目睽睽之下,羞答答地說:「真不好意思,我剛才覺得有點噁心。」那神態似乎是在暗示自己懷孕了,但一語雙關一石三鳥,查理斯臉刷的紅了,同時臉紅的還有我和我的「關係曖昧」。

  共事這麼多年,我還從沒見過查理斯的臉會紅得跟個猴屁股似的,可見溫秀玉的厲害。那個與我跳舞的「關係曖昧」則處變不驚,她立刻轉變角色,嗔怪我說:「你不會要生二胎吧?」而我只好馬上扮演模範丈夫的角色,陪著自己的老婆提前退席。這是一次體面又漂亮的撤退,但一回到家,溫秀玉一分鐘都沒耽誤,立馬拿出小悍婦的范兒,該清算清算,一筆不落,還口頭警告我,如果我再和那個「關係曖昧」眉來眼去,她就要公然給我戴一頂又高又大的綠帽子,那頂綠帽子的牌子叫「查理斯」。

  不過,溫秀玉就這一點好,她後來沒有再提過這件事,當然,這可能跟那個「關係曖昧」很快就換了另一份工作有關係。臨走的時候,「關係曖昧」跟我說:「你老婆真懷孕了?」我說:「沒有。」她很聰明地一笑:「我就知道是這麼一回事。」我問她兩個人還能不能再接著來往,她說她看了我在老婆面前的模範丈夫形象,忽然明白了男人是怎麼回事——「你們都把自己當做皇帝,內心裡立一個女人為皇后,沒有十足的理由,皇后是不會被廢掉的,但你們要到其他女人那裡找樂子,滿足你們作為男人的征服欲。你們男人不是喜歡把女人比做衣服嗎?老婆就是你們的禮服,重大場合用用,平常的時候就掛在櫃子裡。做不起禮服的男人,至少也要置備一身走親戚的行頭,否則讓人看不起。至於其他的女人,就是內衣呀,領帶呀,襯衫呀,想換就換了。」

  我本來想勸勸她,說不是這樣的,但還沒容得我勸,她就又接著說:「其實,如果女人也把男人當做衣服,你知道一個女人一生需要多少衣服?」她叨叨嘮嘮地掰著手指頭數落:「得有內衣型的男人,就像好的內褲,無論你大起大落,總是包容你;還得有晚禮服型的男人,滿足女人的虛榮心,出席個正式場合尊貴得體;還得有羊毛披肩真絲圍巾這種溫暖型男人,要不女人會很寂寞的。我覺得最好嫁給一個晚禮服型的丈夫,取得做一個夫人的合法資格,就是那種『驕傲高貴』的權利;再有一個溫暖型的男人做情人,體貼浪漫;內褲型的男人最好做關係曖昧的朋友,這樣的朋友越多越好。」

  我耐心聽完她的高論,一點勸她的心情都沒有了。讓我說什麼?難道我說我願意做你的內褲?或者你的吊帶背心?髒了就洗,舊了就扔?我還真沒那麼賤,再說就她,值嗎?我就是真要犯賤想撲通一聲跪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也得挑一件,不能滿大街見一條裙子就膝關節發軟吧?

  「一軍,你怎麼來了?」有人拍我肩膀,一回頭,是「花癡王婆」——王小西的前妻錢美麗。

  「哦,青青請我過來的。」

  「我就說嘛,你跟這個圈子不熟的。」「花癡王婆」吃吃地笑,渾身上下花枝亂顫。「咦,青青呢?她怎麼留你一個人在這兒傻站著?」

  「哦,她剛才還在這兒。」我輕描淡寫,希望趕緊結束這場無聊的談話。我討厭「花癡王婆」的聲線,太尖太高還有太多的欲望,就是那種女人極力想控制男人的欲望。

  「你聽說朱芳華的事兒了嗎?」「花癡王婆」從來不顧及別人的感受。

  「什麼事兒?」

  「小西沒告訴你?」

  「哦,對,小西呢,他怎麼沒來?」我不想和這個女人談論朱芳華。

  「他一會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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