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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朱鴻不敢強求我了,想了想後說:

  「那,那我們怎麼聯絡!」

  「我叫蓮花找你。」

  「不行,香子,你的傳呼機號……」

  「丟了,很早以前就丟了。」

  我是用過一個階段傳呼機,那還是剛進入小姐行道那陣子的事,是為了拉扯生意。後來客人多了,為減少麻煩,我把它送了人。朱鴻一聽我把傳呼機丟了,更著急了,一下拉開抽屜,拿出了部手提電話,往桌上一放說:

  「這樣吧,這部手提電話你拿著,噢!還有充電器,」他又側身從桌鬥裡拿出來充電器,「這樣有利於我們聯絡,過後再……對了,就送給你吧!自家人嘛!」

  我沒客氣,拿過了手提電話轉身出門了。妓女嘛!能拿便拿,能得便得,還講什麼禮不禮呢,何況面對的是朱鴻這樣的老闆。

  我離開了朱鴻的辦公室,大腦交替著各種複雜的鏡頭,劉飛是為了求人辦事,和那些買官行賄的人沒啥兩樣,我不過為他們充當了行賄的禮物,更大的交易當然少不了錢,只是那種賄禮的資料不可能讓人知道而已。

  錢是實際的,可在此時此刻,對我這個生存在最底層的女子來說,已不是從前那麼重要,那麼有誘惑力。我已擁有了足夠的數字,我已瞧不起金錢了,不會再去為錢出賣靈魂,再不會為錢去出賣人格,也不會為錢把肉體作踐,我要的只有報仇。

  我去了醫院,掛了一直給我治療的大夫的門診號。

  「我已沒有了任何痛苦,連一點感覺也沒有,是好的跡象嗎,不會是迴光返照吧?我的朋友曾經也是這樣。」我問大夫。

  「朋友是什麼病?現在呢?」大夫不在意地問道。

  「花柳病,醫生說是性病。已不在人世了。」我的心不自覺地痛了。

  「你的病雖然屬於性傳播疾病,可只是一種常見的淋症表現,消炎滅菌是最主要的治療法則,就像生活中某種人的偏執一樣,偏執在俗語中就叫倔強,雖然也是一種病態,卻不屬於精神病範圍,淋症雖然是性病,卻不同於梅毒。」

  「啊!你不是說是性傳播疾病嗎?」

  「是呀,可性傳播疾病不一定就是花柳病呀!乙型肝炎也屬性病範疇,但它卻是一種特異性病原體,就不能說明乙型肝炎就是梅毒呀!」

  天哪!我虛驚了一場。我的心情一下子放鬆了。謝天謝地,我怎麼這麼傻!我忽地成了一個新人,像一個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新人一樣興奮。在大夫的指導下,又帶了些藥,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慶賀才對!老六的影子忽然又出現在腦際,應該把這個消息告訴他。我有愛他的權利了,我有了。

  又過去了兩天,我沒給朱鴻消息,手機根本就沒開。他急了,又把小蓮花派來我住的地方。

   「香子,你咋不開機呢,朱鴻快急死啦!」

  「急什麼?」我故意問道。

  「真的,他慌了,還沒見過他這樣呢,咯咯咯咯!差點沒給我跪下呢!咯咯咯咯……我咋,咋突然值錢了,咯咯咯咯……」小蓮花笑得很開心。

  「啥事,找我啥事?」我明知故問道。

  「不知道,反正叫我找你。」小蓮花收住了笑,忽然很認真。

  「去不了,我有事呢!」我藉故推託著,我不想把小蓮花也拉進去。

  「那不行,你不去,朱鴻會怪我的!」

  「真的去不了。」

  「不行,不行,那你也得給他回個電話,別讓他說我沒來找你。」小蓮花急了,我知道她的難處,她是得罪不起老闆的。自己幹的那行本身就不是個正道,那種場所的老闆更不是人。

  「別急,小蓮花,我回電話,你別怕。」

  小蓮花見我答應了,高興地耍了個鬼臉。

  「那我就不走了,晚上一塊去見朱鴻。」

  說著話,老六卻推門進來了,小蓮花不認識老六,以為是我的客人,起身告辭了。

  我對老六講了劉飛叫朱鴻約我的事。他聽著聽著沉下了臉,一個勁地抽煙。我知道他恨朱鴻,又不能在我面前說什麼。我看著他的樣子直想笑,真的,我發現他跟個小孩子一樣的可笑又可愛,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我又一次望著鬱金香,想把這種感覺和它共同分享,還有我總以為隨著那兩把泥土一同來的外公的陰魂。外公的影子又出現了,目光卻像把銳劍似的刺向了我,痛感「刷」的傳遍了全身。我用力地搖了搖頭,強制自己別這樣,我知道不是幻覺,是自己真的對老六產生了愛慕的心理。可我卻希望老六趕快離開最好,我故意對老六道:

  「時間不早了,我得去見朱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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