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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蔡志奇介紹了那天古越跟他約會的情況,這位元市委書記秘書透露了明確希望跟他們恢復關係的願望。

  這個議題他們同樣沒有浪費多少時間,結論是一致的:他們應當接受古越的請求,至少要虛與委蛇。雖然因為古越對淩明山的背棄讓他們也承擔了一定的損失,但仇恨不是永久的,利益才是永遠的,淩明山畢竟不是他們真正的盟軍。他們不用給自己製造不必要的敵人——就像他們現在原諒鐘元洪一樣,似乎每個人都忘記了幾個月前他的缺席。當然,他們也不會因此而對這位市委書記秘書推心置腹,毫無戒備。

  至少在小青山水壩工程結束,他們分到預計中的利潤前,應該對古越採取一種謹慎的防守態度。

  結束正事後,他們開始漫無邊際地討論當前的商州局勢。他們對於許橋的評價比不上趙文東那一桌。這同樣令人驚奇。蔡志奇認為新來的市委書記太激進,希望不要像程咬金的三板斧;蘇文佐認為許橋跟普通的新官一樣,希望燒幾把火,所以不惜冒險,有點像戰爭電影中蔣委員長和他的部下經常掛在嘴上的「不成功,便成仁」;廖俊的比喻是南北朝一位梟雄桓溫的名言「不能流芳百世,亦當遺臭萬年」;于光的判詞要文雅一些,借用了三國袁術的一句話「不為五鼎食,即為五鼎烹」;唐忠的話最直白:「似乎有點跟咱們以前混道上那個『富貴險中求』相差無幾了。」

  接下來他們開始探討如果新來的市委書記出現某種危險時,他們可能受到的影響。似乎這種設想有點兒杞人憂天,但是經過了淩明山的突然打擊,他們覺得這是未雨綢繆,雖然可能是多此一舉,但總勝過事後的亡羊補牢。實際上,他們現在已經是在對以前淩明山的「亡羊」做「補牢」工作。

  幾乎在同時,商州另外一位最重要的權力人物也在對市委書記做某種評價。

  「雖然明知道他的意圖,卻還是不得不佩服,他這天鵝絨大錘掄得不錯。」

  在欣賞完市委書記的題字後,是黎光縣委書記精心準備的一個篝火晚會。不僅是用來娛樂遊客,更主要是用來娛樂這群參加農業工作會議的政府官員,當然,也可以說,最主要是用來娛樂一個人,那就是商州市委書記許橋。

  正像紅酒和背景音樂是咖啡屋中的情調一樣,篝火是所有野外夜晚的情調。當黎光縣委書記楊青招呼大家去白天文藝表演的會場參加篝火晚會時,邱仲成一邊隨著眾人步出食堂,一邊輕聲跟他的秘書藤松柏說了這句話。這是他對市委書記這幾個月來一系列行動的評價。借用了美國國務卿的同僚評價她綿裡藏針的外交手腕「天鵝絨大錘」這個詞。

  這一刻,似乎並沒有人過分注意他這位商州市長,實際上,這種冷落情況從上午開始就一直時有發生,焦點一直是許橋,權力決定了這一切。他早就想離開,但因為政府那邊來了幾輛車,一大批人,他無法丟下他們一個人像正月十五外商答謝宴會那樣藉口溜走,更不可能把人全部拉走,拆市委書記的台。同時黎光縣委書記,梨花節的領導小組組長楊青是他的前任秘書,他不能讓人誤解,有失一位領導的風度,只好委屈自己留下來一直堅持到最後,繼續扮演市委書記的配角。幸好他後來找到一個可以起到一些掩飾作用的工作:他讓藤松柏要來那個「莊園經濟」的有關資料,開始裝模作樣地研究,總算打發掉一些尷尬的時間。

  當他們步入會場時,工作人員引導他們按序就座。整個篝火晚會的一切都經過黎光縣委書記一一過目,看似淩亂,實際一絲不苟。首先是簡短的幾個歌舞節目,用來醞釀情緒,主持人是花了大價錢從省城請來的,具有傑出的組織才能和製造氣氛的天才,當自娛自樂的舞蹈開始,在他巧舌如簧的鼓動下,在事先安排的舞蹈人員帶動下,會場正中的篝火旁,開始漸漸聚集人群,他們手拉著手圍成幾層開始轉圈,在領舞的引導下重複簡單的踢腿,吆喝,似乎其樂無窮,最後,當情緒積蓄到一定階段,主持人大聲有請商州市長和市委書記與民同樂,古越把邱仲成從座位上拉起來,藤松柏以牙還牙,制伏了許橋,同時還有幾位漂亮的舞蹈演員幫忙,四個人立刻被簇擁到人群中心,兩位商州主官之間插進了兩位舞蹈演員,然後另一邊,分別是彼此的秘書,秘書的旁邊又是舞蹈演員,他們被迅速轉到的人圍在中心。

  這個圈子有些像多米諾骨牌,或者像一個生物鏈,環環相扣,任何一個環節斷裂都會影響整個鏈條,市委書記和市長開始像一位第一次上崗的工人一樣努力地學習,這種簡單的工作技能無法對他們形成困難,很短的時間內就成為熟練工人。

  這個時候,似乎是今天這一出大戲的最高潮部分,而它的導演,黎光縣委書記這時候帶著某種傷感對餘曼說:「其實你也應該加進去跳跳,權當慶祝我們的成功吧。雖然,我知道你肯定對這種活動不感興趣。」

  餘曼側著頭看他一眼,突然笑了:「你怎麼知道我沒有興趣?」她轉過頭對她的助手小聲交代幾句,然後往場中走去。

  她看見了一頭飛舞的金髮在熊熊的篝火映照下一會兒散發出華麗的暗紅,一會兒又是燦爛的亮金,正在逼近市委書記,她決定要對她做某種阻擊。她靈巧地跳過去,分開藤松柏和舞蹈演員的手,像在一根繩上,把自己系上去做成一個結,如果這條繩上其他的結希望慢慢流動接近繩的終點,那麼,她將是無法逾越的一個結點。

  同時,她這個繩結也是流動的。一分鐘後,她的助手跳過來拍拍藤松柏的肩,似乎有事,藤松柏沖身邊的市委書記和余董事長歉意地點點頭,然後把他們的手連在一起,自己退走。

  隨著歡樂的人群像潮水一樣轉動著,許橋有一些眩暈,再加上酒的原因,眼前的面孔似乎變得模糊起來:邱仲成、古越、楊青、余曼、趙文東、聶冠軍、榮建松、嶽勝男……他握著餘曼有些冷汗的手,就像握著一塊令人燒灼的冰,這個時候,市委書記有些醉了。

  [選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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