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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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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青坐了聶冠軍的副駕送他們返程,在回黎光的路上,他們碰到了劉先富為首的黎光縣政府浩蕩車隊,許橋只得下車跟劉先富應付。黎光縣長誠懇而熱忱地希望市委書記能夠進城去聽聽他彙報工作,然後吃頓便飯,他態度堅決地表示,不能讓許書記來黎光連口水都不喝就走,而且這時候剛剛過午餐時間,他顯得理直氣壯,楊青在一旁裝模作樣地幫忙勸說市委書記,心中充滿真實的快意。他的時間差戰術今天取得了完美成功,這時候可以盡情地在市委書記面前表現他的胸懷和氣度。但是許橋顯然不會接受。他們仨人心中其實都非常清楚。許橋的理由是真實的,他還要趕著回去處理商煤的事。 接下來大家分別上車,這一次聶冠軍的車被排在了第三,前面是一輛警車,緊跟著是黎光縣長的車,車隊呼擁著回到黎光縣城。分手的時候,許橋考慮了一下,決定表示一下自己的某種具體意見,或者說是留一個考試題給黎光兩位主官:「梨花節是個好項目。前期準備工作做得很好,可以預見這次梨花節會取得成功。我有個建議,能否把你們搞的那個專家論壇延伸一下,從梨花節擴展到整個山區農民經濟。」 「許書記高明。我們的眼光和境界到底還是不夠。」楊青的表情是真誠的。他對市委書記的指示心領神會。雖然後悔自己沒有早想到這一點,但能夠無意中留下一個給領導表現高明的機會,那是無心插柳的成功。但黎光縣長有些發蒙,他一時間沒有領會到許橋的具體意圖。但是許橋的工作已經做完,他沖他們點點頭,對周圍的黎光縣委縣政府工作人員揮揮手,然後上了聶冠軍的車。 當馬自達離開黎光縣城後,聶冠軍立刻發佈自己的時事觀察和評論,他已經憋了很久了。 「那位縣太爺一看就是土鼈,光是瞧瞧他那個大肚子,就知道裝了多少民脂民膏。縣委書記看起來精明幹練,但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怪味,怎麼看都有點像在作秀,今天我們似乎是撞在人家專門擺好的迷魂大陣裡去了。如果說是碰巧,或者說是本來就是這樣,那我這老江湖要驚掉眼珠了。」 許橋心中暗笑,他當然也感到了不可思議,但這一切又無從說起,他連古越和路進超都沒有告訴,因為覺得奇怪,他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他這次「微服私訪」,保持了沉默,讓一直想聽到他意見的餘曼感到失望。 汽車進入商州,許橋提議:「我們就在這裡下吧,打車回去。」 「不小聚一下?」聶冠軍問。 「要聚也只有你跟余同學去聚。我剛才推辭黎光他們的理由不是托詞,今天商煤的人來了,正在政府那邊開碰頭會,等會要專門向我和邱市長彙報。」許橋擺出一副苦臉。 聶冠軍明白許橋不希望在小青山水壩工程工地上碰見邱仲成,把車停在路邊。「那改天我們仨同學再聚。謝謝余同學的車。下次有機會繼續徵用。」 餘曼柔柔地笑笑,換到了駕駛位置,對兩位同學笑著擺擺手,逕自離去。今天她看起來陪著兩位同學跑了一趟,實際上,她可能是他們三人中收穫最大的。主要是楊青。同時,在黎光兩三千元人民幣就能夠購買一位壯年男子一年的勞動力,這也讓她非常心動,當市委書記被眾星拱月時,她反而能夠冷靜地站在局外以一位精明商人的眼光來認真打量這塊沉睡的土地,並且有了一些朦朧的想法。她相信她不久就會重返黎光。 許橋和聶冠軍叫了出租,上車後,司機似乎對兩位客人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許橋說:「百行孝為先,論心不論跡,萬惡淫為首,論跡不論心。」 聶冠軍一愣,隨即明白了許橋的所指,是回答他剛才在車上的問題,也是他對楊青的結論:就算楊青是作秀,但他的行為是值得肯定的。聶冠軍沉默了一會兒,站在許橋的角度去考慮,但這種換位思考並不容易,他無法進入一位市委書記的角色和思想世界,於是他放棄了在這個問題上的思考,開始去想為什麼許橋現在才說,難道他對餘曼有所保留?無論如何,他對許橋這種謹慎的態度是贊成的。「但是與這種偽君子打交道,也是一件痛苦和危險的事。」他同情地說。 「在我看來,或者說從某種意義上來衡量,偽君子比真小人存在的價值要高。」許橋篤定地說,顯得從容而自信,「偽君子與真小人相比,他一生中絕大部分時間的行為都符合法律制度,道德規範,對社會、對周圍的人都具有正面的影響,而真小人,則基本上帶給社會的全是危害,就像嶽不群與田伯光,所以我寧願選擇偽君子。當然,偽君子的危害,在於他本質暴露的那一刻,但是,如果我們能夠扼制這種趨勢,讓偽君子的所作所為永遠都是『君子』行為,那就更加成功了。」 「看來我得承認你是正確的。」聶冠軍笑了,「這道理跟『附庸風雅』一樣,看起來這四個字是貶義的,實際上,我們應該提倡這種行為。只有從附庸風雅做起,才有可能變成真正的風雅。只有從偽君子做起,才有可能變成真君子。」 因為有第三者在場,他們只能泛泛而談,不能具體到人和事,同時車程很短。聶冠軍先到,下車的時候,許橋對他說:「晚上我如果有空,我給你電話,你過來,我們再討論一下你們的事,我有一些新的想法。」 「悉聽尊便。」聶冠軍爽快地點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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