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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在春節前兩天工人遊行那天晚上,許橋要求所有企業負責人三天后拿出具體的治汙報告來,但是隨著醫療小組工作的進展和劉力出現問題,許橋意識到他應該等待更好的時機,他讓古越通知這些企業負責人,把這個會議推辭到了醫療小組和慰問小組完全結束在開發區的工作後,果然,這個決定收到很好的效果。

  如果剛開始這幾家企業希望負隅頑抗,多少還以為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爭,同時因為趙文東先發制人,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有一定的優勢,但是隨著許橋的反擊,短短幾天,輿論大變,已經大幅度地傾向于市委書記這一方。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權力和強硬,而是因為他的巧妙戰術,導致敵對陣營出現意外的重大破綻:劉力、宋泰坤和三百多例職業病。

  輿論是一個很玄妙的東西。它似乎觸摸不到,但是實際上它是存在的,而且在具體情況下能夠顯示巨大的力量,類似於物理學中的「場」。同時,它跟「場」還有一些相似的地方:在某種情況下能夠產生完全相反的作用,比如接受場作用的主體發生改變。就像我們一般會譴責婚姻中的第三者,但是當這第三者是才子徐志摩和佳人陸小曼時,那麼,我們的態度很可能就會由主旋律的道德觀察變成以煽情為主的藝術人生。

  毫無疑問,商州官場輿論的轉變是因為這一場局部戰爭迅速地分出了勝負。趙文東的突然襲擊最後結果居然是損兵折將的失敗,不僅沒有起到阻擊許橋的作用,反而成全了新任市委書記大刀闊斧地推行他的軟體園計畫,就像化學反應中的催化劑,影響了本來緩慢進行的反應速度。或者是像檯球中的高手對決,紅球在這一方,進攻的白球在台的那一方,需要的,只是一個跳板,一旦渡過中間那段距離,就能夠獲得主宰這一場遊戲的權力。趙文東的進攻反而使許橋獲得了一個進攻的跳板,或者說,是一個阿基米德的支點。

  在這樣的情況下,許橋現在處在一個絕對有利的位置,猶如兵法所雲的那種「居高臨下,勢若破竹」,會議開始,化工廠的廠長就首先表態,他們將整體搬遷。但是大部分工人肯定無法跟隨他們離開商州,而且有關補償的一些細節需要進一步洽商。雪山紙業的老總黃耀全這一次不再像上次那樣誇誇其談,而是明確宣佈他們將在三個月內完成治汙改造,絕對能夠達到排汙標準,同時,在達標之前,堅決停產,關於停產期間工人的生活補助也不會讓市委市政府擔心,他們能夠自己解決。他不得不這樣做,十幾例苯中毒就像一柄懸在雪山紙業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如何處理現在還是未知數,雖然有黃鵬志在努力做工作,但許橋已經表現過他並不在乎這位政協主席的意見。

  跟著硫酸廠廠長盧勳表示了差不多相同的意見:停產,治汙。這是趙文東通過王向陽發佈的無奈指示。這位五朝元老的市委副書記意識到,時間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或者說,他們只有痛苦地等待,等待時機。再次發動新的進攻或者妄想立刻扳倒許橋都是不能想像的,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們唯一的辦法只有痛苦地等待,等待形勢發展中出現新的機會,或者是這位新來的市委書記自己出現錯誤。

  在這三傢俱有強大權力背景的企業屈服之後,其他幾家企業紛紛表態,接受市委市政府產業結構調整的檔精神,積極配合,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完成企業的治汙工作。同一天,一個小型的總結和表彰大會在市委二會議室舉行,軟體領導小組的所有的成員參加了會議,市長邱仲成出席並做了熱情洋溢的鼓舞和表揚,馮想想,一位醫院院長,一位內科醫生和幾位市委市政府機關的幹部得到了表彰。

  在完成這一切工作後,初十那天,許橋回到省城,分別向省委書記顧紹毅,省長嚴宇,馬副省長和組織部部長黎小周做了彙報。這個時間是許橋故意選擇的。一則完全控制大局後再向領導彙報,心裡有底氣,二是因為春節對於任何一級政府官員來說,都是一段非常忙碌的時間,這幾天除了馬副省長外,其他省領導都不在省城,大多奔赴邊遠山區和藏區慰問。他在電話中簡短地向幾位領導彙報了這段時間以來的工作和接下來的一些想法,但是對於開發區工人遊行一事只簡單地提了幾句,然後含糊的宣稱事情已經徹底解決,幾位領導都沒有發表具體意見,用幾句同樣意義模糊的鼓勵回答了他,倒是在馬副省長的辦公室坐了半個小時,馬副省長詳細地詢問了整個事件的起因經過以及解決辦法,他提出了批評,也讚揚了他後期幾個補救辦法不錯,總的來說,沒有明顯的傾向也沒有明顯把它當成一次重大事件的意思,這讓許橋松了口氣。馬副省長肯定會跟顧紹毅書記和嚴宇省長彙報這件事,但肯定不會引起嚴重的反應了。作為一位剛剛上任的市委書記,許橋不敢奢望立刻得到省委的肯定,能夠不留下不良影響已經是求之不得,尤其是這種可大可小的突發事件。似乎直到這一刻,這一起工人遊行示威,這一場趙文東發動的突然襲擊才宣告結束,或者說告一段落。

  五

  在整個春節,除了大年三十許橋回到省城家裡跟妻子女兒岳父岳母吃了年夜飯,其他時間都在商州,這次回省城,他能夠自由支配的時間似乎只有中午跟家人吃上一頓午飯。

  呂小蓮和她的母親兩人一早就動手,做了滿滿一大桌菜,因為心懷歉疚,雖然考慮到下午還有事,許橋決定還是陪呂父喝點酒,飯桌上的氣氛非常融洽和溫馨。似乎是為了湊興,他們的女兒許思妤興高采烈地告訴他,她下學期要轉到了省城十五中學。這所中學以前是西川大學的附屬中學,師資力量雄厚,十年前跟西川大學脫鉤轉為獨立核算的實驗中學,發展迅猛,評為國家級優秀中學,是西川數一數二的名校,省城所有官員和有錢人子弟趨之若鶩,因此又被人稱為貴族中學。許橋大感詫異。呂小蓮解釋說是因為思妤的鋼琴和繪畫成績突出,被特招的。女兒課餘時間學習鋼琴和繪畫,許橋是知道的,但是這兩樣專業似乎都是需要長時間的刻苦訓練再加上很多天分才有可能學有所成。

  似乎是看透了丈夫的疑惑,呂小蓮得意地笑著解釋,思妤在剛剛結束的全省推新人大賽中,鋼琴得了少年組二等獎,繪畫是一等獎,十五中覺得她很有潛質,因此找上門來,先跟學校聯繫,然後徵求家長意見,「這樣的好事,難道我不應該答應?又不花一分錢的轉校費。」呂小蓮瞪著丈夫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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