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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榮建松的能力也過得去。在邱仲成眼中他甚至比他擔任市委副書記的戰友趙文東還強一些。至少他善於經營,曾經把商州化肥廠搞得紅紅火火,成為商州財政的稅收大戶之一。但是他擁有與寧鐵民毫不遜色的另一個缺點:貪財。而且貪婪的程度令人可笑。

  他擔任商州化肥廠廠長時,毫無疑問,有無數的機會貪污受賄,而且數目應該不小,但他從不因此而滿足。他會把他妻子的計程車票拿去報銷,作為配備著專車的他這是一筆令會計為難的帳目;他會把廠裡開會剩下的水果糖果瓜子一股腦兒地用塑膠袋提回家,累得氣喘吁吁,而且要逃避別人的眼光;後來他成為輕工局的局長,但他的品位並未隨之提高,如果他家裡的電飯煲壞了,他會絞盡腦汁想辦法讓辦公室主任去購買一個作為辦公設備,然後再悄悄拿回家去,這種行為應該說是偷竊了;任何一位跟他,或者說是跟輕工局有關係的單位,就算是正當的工作往來,他都會尋找一切機會索取賄賂,如果實在無法得逞,也要想盡辦法占點小便宜,比如:手提包、簽字筆、打火機之類。用邱仲成以前秘書楊青的話來說:「這種人你就算向他問下路,他都可能向你收費。」

  邱仲成明白跟趙文東榮建松這群人為伍多少有些玩火的味道,正當他考慮如何處理這種關係時,假化肥事件發生,淩明山以雷霆手段立刻把榮建松隔離審查,如果不是趙文東四處招呼活動,全力保護,肯定要判個好幾年,最後只是承擔了領導責任,開除黨籍,革去職務,保留了公職。邱仲成後來為此鬱悶了很久,並非因為淩明山。如果淩明山不動手,他自己也肯定會最終動手把他拿下。但是最後,榮建松的賬居然要算到他頭上,很多人都認為榮建松能夠逍遙法外,是因為他這位市長與淩明山對抗,從中作梗的原因。這是最令邱仲成難以忍受的一點。

  失去了局長的職務後,他老實了很多,在他們這個小圈子消失了一段時間,或者說是趙文東不再邀請他參加。但是今天,他也出現了。他肯定以為自己時來運轉,總算可以鹹魚翻身了。邱仲成心裡感到好笑。但榮建松這樣想也是自然。這屋子中其他的人的想法也肯定與他相差無幾。他們參與了這一場對陣市委書記的權力戰爭,並且最終取得勝利,現在,是他們分享勝利果實的時候了。他們在心中肯定當仁不讓,毫不客氣地把自己封為他這位市長的功臣元勳,志得意滿,但是,他真的勝利了嗎?

  三天前,他幾乎可以說是跟淩明山同時知道了省委對於商州班子的調整意見,實際上就是對他和淩明山一年多矛盾鬥爭畫一個句號。淩明山雖然被調走,但省委並沒有直接否定他的工作,在常委會上,省委書記顧紹毅還做了一些表揚和肯定,最後的結果只是為了顧全大局和尊重省長嚴宇的意見。這些都是嚴宇告訴他的。

  在省委組織部長黎小周跟淩明山談話的同時,嚴宇把電話打到了他的手機上,對他一陣臭駡。他並不怕這種批評方式,嚴宇是他的老領導,嚴宇一直把他當成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子弟兵。領導和秘書,這是官場上一種無法切割,可以說是最親密的一種關係,很多時候,這種利益攸關,休戚與共的關係遠遠超過妻子家人。他一聽見嚴宇的罵聲,心中一塊石頭就落了地。果然,幾分鐘後,嚴宇告訴了他省委的最後決定,同時警告他,這種事情不可能還有下次。在電話的最後,嚴宇特別警告他不要跟趙文東走得太近。「如果不是顧全大局,為了商州穩定的政治局面,考慮到他馬上就要退了,這次就把他一起抹了。」

  這句話比前面的警告更讓他感到不安。除非他犯下什麼重大的原則性錯誤,他相信嚴宇還是會保護他的。嚴宇肯定知道了一些什麼,或者說是他猜到的。但邱仲成無可奈何。淩明山太厲害太難對付了,招招擊中他的要害,他不得不暫時與趙文東結盟,借助他的力量來進行反擊。雖然有些與虎謀皮,火中取栗的味道,但在當時,他別無選擇。幸好現在一切都結束了,過去了,他現在可以從容佈局,重新分配權力,構建商州新的局面。他決定聽從嚴宇的指示,首先是跟趙文東拉開距離,最終完全分割。淩明山走了,他用不著再依靠這位老商州,同時,也不需要他在一旁縛手縛腳,影響他下一步工作。這一次跟淩明山的權力戰爭,基本上是依靠上級和外力才取得了最終的勝利,而非自己獨立解決問題,用經濟學的術語來說,這是一種政治透支,現在他必須賺上一筆,以彌補這次拉下的虧空。而唯一能夠彌補的辦法就是政績。

  「邱市長累了吧。」

  這句話打斷了邱仲成的沉思。古越悄悄地離開牌桌走了過來。

  「小古,來。」邱仲成指指自己旁邊的沙發,親切地笑著招呼古越坐下,問:「許書記新來乍到,怎麼不多陪陪他?」

  「許書記讓我找了些資料給他,說他想一個人待一會兒,熟悉一下商州的情況,放了我的假。」

  「哦。他要了些什麼資料?如果需要,讓政府這邊老阮幫下忙。」邱仲成似乎是隨口在問。

  「主要是兩部分。一部分是小青山水壩工程的,一部分是商棉並購案。」古越知道市長想知道什麼。

  邱仲成沉思起來。許橋要瞭解小青山水壩工程的情況這很正常。中午他們簡短的談話中,作為小青山水壩工程領導小組的組長,邱仲成跟他提過這件事,還催促了他。但他瞭解商棉有什麼用意?商棉被華遠收購一年前就塵埃落定,已經屬於陳年往事。他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記憶,應該沒有什麼破綻在商棉收購案中。而且這件事是當時主管工業的副市長高長虹主持的,跟他扯不上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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