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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33.假裝

　　「爸！」梁瑋驚得直接大喊一聲。

　　明明聽到哥哥的聲音，可是梁珂卻動不得眼前什麼也看不清,臉上不疼,木木的，她張了張嘴,什麼字也沒有擠出來。

　　「梁嘉升，你做什麼！沒事怎麼突然打孩子了，你作死呀！」葉英珠的聲音帶著哭腔，「珂珂,珂珂,你有沒有事,珂珂……」

　　有人捂住了她的臉,有點暖,可渾身的血液似凝住了，這點暖，根本沒辦法讓冷涼下來的血重新迴圈起來。

　　「小小年紀不學好，就談戀愛了，我送你上學的時候是怎麼交待你的，談戀愛還暫且不提，居然跑去勾引人家男孩子，項家那邊說的話有多難聽你知道不知道！」梁嘉升語氣怒極，神色也異常兇悍，像是要把梁珂生吞了似的，「項家的兩個小子有什麼好？不就是模樣稍稍端正些，都是學醫的，未來能有多大成就，還有，那邊說老大打小就定了婚約的，你明明知道，還死粘著他，丟不丟人呀！」

　　「爸，您說什麼？」婚約兩個字似驚雷在梁珂心底騰得炸起，她的腦子居然能運轉了，「爸，您說項明軾定了娃娃親？」

　　「爸，明軾跟珂珂的事情根本不是項家說的那樣。」梁瑋心急，見梁珂半張臉腫得老高，明白父親今天絕對不僅僅是嚇唬人，終於等不得插進話來，「他們只是單純的相互喜歡，而且，還是明軾先喜歡珂珂的，喜歡很多年了，還有，項明軾從來都沒提過，他有婚約在身的事情呀！」

　　「你閉嘴，當哥哥的明知道妹妹不學好，不適時阻止，居然還跟著搗亂，滾，滾上樓去閉門思過，想明白了才能吃飯。」梁嘉升顫抖著手指指著樓上的方向，改向沖著梁瑋吼道，「他當然不會說，婚約不就婚約，結婚的時候娶就是了，現在還不用結婚，先騙你妹妹玩著呢！」

　　「梁嘉升你今天發的什麼瘋呀！」葉英珠終於哭了起來，「珂珂，你坐下，媽媽給你拿冰塊敷敷臉，阿瑋，你別跟他說了，他現只信外人說的話，自己家孩子的話一句不聽，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什麼品性自己都不清楚了，不是老糊塗了是什麼？」

　　「媽，不用了，不疼。」這就是暴風驟雨嗎？梁珂默默地想，慶祝晚會之後她氣的關了手機，估計項明軒電話沒打通，卻是發來資訊詢問的，只是她裝傻無視掉了，她一直以為，若是項家的人知道了她跟項明軾的關係不高興，應該會是他們其中一個做第一個朝她發難的人，然而，她是怎麼也沒有料到，這第一人會是她最最敬愛的父母，他怪她不聽話她還會慚愧，可是，他居然信了他寵了這麼多年的女兒會做出主動勾引人的事情，這樣她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的事情。

　　可是，事實呢，那麼血淋淋的，不堪入目，他就是信了，信了別人，不信她。

　　「哎喲，這是怎麼了？哎喲，珂珂，疼不疼呀，這是怎麼了喲？」福姨聽到動靜從廚房裡走了出來，一看這架勢，臉都白了。

　　「怎麼可能不疼，都腫了起來了，福姨，福姨，快點拿點冰塊來！」葉英珠對著福姨道。

　　「哎哎，我這就去。」福姨連連點頭，轉身就準備去廚房。

　　「福姨，不用了，不疼。」梁珂一把拉住了她，「我好累，我先去上面休息一會。」

　　「得先吃飯，啊，珂珂，得先吃飯，再大的事，也要先吃飯。」福姨滿臉心疼握住她的手，邊說邊拍著，安慰道。

　　「我吃不下。」梁珂終於哽咽起來，「我吃不下……」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緩緩掙開福姨的手，擠出個澀澀的笑，她不是好累，是心裡好痛，痛得呼吸不順，她要一個人呆一呆，好把事情理順一點。

　　怎麼這麼亂，亂的她一點頭緒都沒有，亂得她誰也不想理，她拼命甩了甩頭，步子越來越快，幾乎是小跑著上了樓。

　　估計是她的模樣嚇到了在場所有人，她從來沒在這樣無措過，居然沒有人來攔她，居然也沒有人跟上來，梁珂推開門，進屋轉身就將門反鎖起來。

　　最喜歡的大床就是眼前，她卻挪不動腳步，好像所有的力氣都在剛剛沖上樓的時候用光了一般。

　　手機在口袋裡一震一震起來，她剛準備去掏，梁瑋的聲音就傳了進來，「珂珂，開門，讓哥哥進去。」

　　梁珂沒有動，指端觸到手機，她卻沒了勇氣將它拿出來看一看。

　　「珂珂，聽話，讓我進來，你的臉要敷一敷，要不然明天會腫得出不了門的，你還要回學校是不是？」梁瑋在門外耐心地哄，語氣雖然緩和卻根本掩不住的擔憂，「珂珂，哥哥知道你難受，實在不行，你就哭一場，要不，你開門，哥帶你去散散心，好不好？」

　　手機震動終於停了，梁珂咬了咬將它掏了出來，未接來電，項明軒，她有些疑惑，卻沒有精力去多想。

　　「珂珂，要不你先睡一覺，一會哥哥再上來找你。」房裡半天沒有反應，梁瑋終於放棄，在門外提議，「那哥哥先下去了。」

　　腳步聲漸輕，梁珂抹了抹臉上的淚，深吸了口氣按下回撥鍵，電話很快通了。

　　「珂珂，你在哪裡？」電話那端傳來的居然是項明軾的聲音，一如平常，從容淡定。

　　一直強忍著的淚意，瞬間潰堤，梁珂眼前迷朦一片，如同她現在的心境，看不清，什麼也看不清。

　　「在家。」喉嚨被什麼堵住，她答完立馬捂住嘴，生怕那端的人聽出端倪。

　　「今天就回家了？」項明軾有點意外，「還準備一會去J大找你，從昨天到現在一直在跟導師討論論文的事情，剛回家就借了明軒的電話打給你，實在太忙居然都沒發現手機沒電了，不好意思，你有沒有給我打電話？」

　　「沒關係，也沒打什麼電話。」還是沒忍住吸了吸鼻子，要不，上不來氣根本說不出話來。原來是手機沒電了，難怪會關機，她本來還擔心，他會不會也遇上什麼情況，沒有就好。

　　「珂珂，你怎麼了？」項明軾聽覺格外敏感，只瞬間就察覺到異樣，「怎麼抽鼻子了？」

　　「嗯，天氣太熱，回來的時候對著空調吹的太厲害了，有點流鼻涕了。」為了裝得更像一些，她說完故意又用力吸了吸鼻子，「唉，早知道不貪涼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項明軾有些著急，「喝點生薑水，再不行，就要吃藥了。」

　　「知道了，項醫生。」他的關心體貼此時落在梁珂心頭，如同刀絞，那麼疼，快要撐不住，眼淚越來越多，鼻子完全透不了氣了，再繼續說下去，仿佛下一秒她就會窒息，她害怕她會忍不住，然後質問破口而出，然後，他們就再也不能有然後，原來情深不過如此，明知道被隱瞞被欺騙，仍是捨不得，捨不得就這樣結束，於是只能隱忍下來，只能故作輕鬆轉移話題，「福姨叫我吃飯，項明軾，我再打給你呀。」

　　「好。」項明軾應道。

　　「拜拜。」話音未落，她就快速地扣上電話，淚水繽紛落下，看著手機顯示幕暗了下去，她腿一軟，就這樣，沒有支撐的重重跌坐在地上。

　　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夜色慢慢浸染房間，梁珂也不開燈，只將自己抱緊，輕輕地啜泣。

　　有委屈有憤怒，卻不知道要向誰傾訴，好像全是自找的，於是只能自己吞了苦果。

　　待房間裡伸手不見五指，手機屏突然又一閃一閃亮了起來。

　　梁珂在膝蓋上蹭了蹭臉上的淚，這才抬起手，看了眼顯示幕上的名字，還是項明軒，她眼皮一跳，似有不好的預感，猶豫了半晌，震動停了又重新開始，她才努力地尋常般接了起來，「項明軾？」她有預感，電話依然是他打來的，卻還是不敢肯定，只能語帶試探緩緩地喊道。

　　「珂珂……」兩個電話相距的時間明明不長，可電話那端的人，兩次的聲音卻差別驚人，前一次的從容淡定，這一次沉重嘶啞，「珂珂，我從來不知道自己訂過什麼娃娃親，物件還是芷馨，我出不去了，從昨天晚上開始，就出不去了，現在家裡除了明軒，沒有一個人站在我這邊，可是明軒不知道要怎麼跟你說，所以不敢打給你，家裡盯他也盯得厲害，最後他只能把他的手機偷偷給了我，我才能打給你……」

　　原來，原來不過是假裝，昨天下午他打電話過來說要回家一趟，她心頭想著，他跟阮芷馨應該會碰面，於是就有點小不開心，可是依然裝作若無其事叮囑了幾句，就沒再說什麼，晚上，她跟葉曼曼一起自習，回了宿舍，也想打電話給他，可想著他在家，怕有些不便，尋思著他若忙完，應該會打給她，遂也就打消了念頭。

　　只是，他並沒有打來，她又安慰自己，他肯定弄的很晚，所以不方便再打，別上心。

　　難怪，難怪沒有電話，原來早就東窗事發，他先前卻在電話那端裝著無事一般，隻字不提，不過是想隱瞞下來，怕她擔心，怕她亂想，他說他不知道他訂過什麼娃娃親，他說不知道肯定就是不知道，他沒有騙她，那到底是誰在騙人？

　　從昨晚到現在，他一個人獨自承受著什麼，梁珂竟然不敢想像，只覺得心突突地疼，疼得她嗚咽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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