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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厲仲謀微微一笑:「說實話吧,這是我到利安工作以來看到的一份最嚴謹、最扎實的調查報告。」

  「那麼,你對有關問題和我所扮演的角色怎麼看?」

  「老周,毋庸諱言,要麼你是瀆職,要麼你是深陷其中。」

  「這是鄭可玉的結論嗎?」

  「你說錯了,報告中並沒有結論,而只有事情的經過。」

  「可每個人看完後,都會得出自己的結論。」

  「那當然。」

  「我承認這份報告寫的確實不錯,可事實上,對我一個人不公平。」

  「老周,說說你的看法。」

  「我的責任,我推不掉,該我承擔的我承擔。可如果說是我一個人參與詐騙、聯手作案,我抗議。厲行長,這件事只有你我最清楚。你說吧,此事你想怎麼辦?」

  厲仲謀看了一眼周自成:「老周啊,我曾經說過,你我是同一戰壕裡的戰友,天塌下來有我頂著,你擔什麼心?誰讓你辭職了?」

  「我反復考慮過,我這樣做,對你我來說,都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老周,我不明白你的意圖。」

  「我都這把年紀了,不能讓人再折騰了,你還是讓我體面的離開吧。」周自成請求道。

  厲仲謀凝視著周自成,到嘴邊的話還沒說出來,又聽到周自成大聲地說:「老厲呀,在利安分行,你的聰明無人能及,只要你願意,沒有辦不成的事。」

  厲仲謀想了想:「定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周自成果斷地回答。

  「好吧,我來幫你辦。」

  「我相信你,謝謝。」周自成站起身來,轉身離去。

  厲仲謀凝視著周自成離去的身影,眯起了眼睛,他輕輕的、笑眯眯的點了點頭。

  厲仲謀打電話叫來了鄭可玉,把同意周自成辭職的想法說了。

  鄭可玉問道:「這是行裡的決定嗎?」

  「不,是我個人的想法。」

  「我不同意。」鄭可玉堅決地說。

  厲仲謀一怔。

  鄭可玉站起身來:「很明顯,周副行長這不叫辭職,而是金蟬脫殼。這不是個小數字,十個億的損失啊。厲行長,如果他走了,銀行的財產怎麼辦?」

  「我談的不是貸款,而是周副行長的連帶責任。」

  「我認為,該承擔什麼責任他就得承擔,不能逃避。」

  「可玉,你也要理解,人非草木,誰能無過,一個老同志辛辛苦苦為利安奉獻了幾十年……」

  「行長,難道這也是侵吞資產、逃避責任的理由嗎?」鄭可玉質問。

  「你這個結論是不是下的太早,我是說問題的性質。」

  「厲行長,你是金融專家,這方面應該比我懂得多……遠洋公司的貸款事件所反映出來的問題,決不單純是案件本身,它所暴露的是利安分行體制上的缺陷。」

  「是啊,這的確是個大醜聞,它直接牽涉到分行的影響……」

  「我的看法恰恰相反。」鄭可玉說。

  「哦,你接著說。」

  「也許是我看問題太天真,可我認為,這件事如果處理得當,不正好是改變分行最好的契機嗎?利安需要改革,制度需要完善。」

  厲仲謀凝視著鄭可玉:「問你句話,如果我非要堅持這樣處理,你會怎麼辦?」

  「繼續向上反映,直至總行工委、紀檢、司法部門,否則,我決不放手。」鄭可玉堅決地說。

  厲仲謀十分驚訝:「噢。」

  「維護銀行利益,這是我們的職業道德,厲行長,您說呢?」

  厲仲謀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好。」

  鄭可玉不解地望著他。厲仲謀走了過來,拍拍鄭可玉的肩膀:「不錯,好樣的。可玉,當初我就沒有看錯你。」

  「行長,您是……」

  厲仲謀臉色一變:「我需要的就是你這樣的博士,真不愧是年輕有為,你就是利安分行的希望。」

  鄭可玉恍然大悟:「啊,你在考我哪,行長?」

  「不可以嗎?」

  「你有這種權利。」鄭可玉回答著。

  餐桌上擺著幾道菜,周自成在家裡喝著悶酒。最近以來,個人和家庭連續發生的不順心的事讓他非常頭疼。自從向厲仲謀提出辭職以後,他整天悶悶不樂,獨自飲酒,並且是一喝就多,多了就鬧,不喝醉了決不甘休。眼看著桌上的一瓶白酒快喝完了,林楠端著一盤炒好的小菜走了進來,她將菜放到桌子上,怯生生地說:「老周啊,你別再喝了,身體要緊,身體可是自己的,有什麼都不如有個好身體……」

  周自成根本不理睬:「再給我拿一瓶來。」

  「這一瓶都喝完了,你不能再喝了……」

  周自成冷笑一聲:「一瓶咋啦,兩瓶又怎麼樣?我現在是沒事幹,不喝酒幹什麼?你說過,喝死拉倒。如果我要是真死了,你不是更省心嗎?那樣就會一了百了了……」

  林楠的眼淚湧上來:「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真要出什麼事,那我們娘兒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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