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戰爭(92)_王學波

九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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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浩軍走後沒多久，他媽就給我打電話了，很關切地問：「越越，你知道我們家浩軍怎麼回事嗎？事前招呼都不打一聲，說想出去散散心就跑了，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你說我還等著他給我娶媳婦呢，他不會心裡有什麼事吧？我們逼得太緊了？」

　　我無力地說：「阿姨，他沒事，你就別擔心他了，他想回來的時候自然就會回來的……」

　　他對家裡一點交待都沒有，走得很乾脆，還丟下一大堆爛攤子讓我收拾，比如公司的一大堆事務，我想一直在安楠家的門口候著都不行。

　　連著兩天，我都若無其事地上班下班，在辦公室裡從容地來回踱著步子，微笑或喝水。可能是安楠跟我爸媽說了我們之間的事，所以我媽給我打了一個電話，但出乎意料地沒有責怪我，只輕輕地說：「兒子，我知道你現在心裡也不好受，媽不想說你什麼，你跟安楠也好，跟蘇銳也罷，只要你好好的，媽都支持你。只是安楠那意思……我就是想跟你說，生活其實挺苦的，跟藥丸似的，但再苦，你也得咽下去，往下過，還得往好了過。記住，失去什麼也別失去心情，好心情就像藥丸面上的那層糖衣，有了這層糖衣，你就能從從容容地把再苦的藥丸吞下去！」

　　對於她這個電話，我挺感動的，我現在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安楠不理我了，陸浩軍走了，蘇銳，現在跟我關係挺尷尬的……我對我媽說：「媽，我沒事，挺好的，真的，放心吧。不管楠楠什麼意思，我跟她都吹不了！」其實說這話時我心裡虛得要命。

　　我媽歎了一口氣說：「唉，你都三十了，就怕你又得折騰上幾年呀！人這一輩子有幾個七年？我跟你爸都老了……」

　　我知道她擔心我跟七年前那樣為蘇銳的離開鬧得死去活來茶不思飯不想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跟著歎氣。完了我只能告訴她說：「放心吧媽，我不是七年前的小夥子了。」

　　老媽說：「有空回家吃飯吧，我知道你一個人肯定又該將就著過了！」

　　我無比心酸地說：「好！」

　　掛掉電話，我突然生出一陣虛脫與厭倦來，面對著案上厚厚的檔，我真想跟陸浩軍一樣選擇逃避。這陣子實在太累了，全是操心的事兒，疲於奔命的感覺，最終我決定在家休息幾天，於是便把丁喜他們召集起來開了一個小會，簡單地安排了近幾天的工作……

　　我沒有回家吃飯，一直以來我對家裡人都是報喜不報憂，不想讓兩個老人為我那點破事操心。事實上我媽的擔心是多餘的，正當我想著如何將就幾天時，蘇銳又大包小包地上我家來了，就跟慰問困苦人民似的。所不同的是，我困苦的是內心而非物質。

　　自她進門起，我也沒怎麼跟她說話，默默地坐在沙發上盯著電視發呆，間而看看電視上方我跟安楠的婚紗照，突然覺得自己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很欠揍。安楠哪點不好了，就這麼不招你待見？

　　蘇銳也沒顧上跟我說話，逕自忙開了，收拾這收拾那的。我幾天沒收拾屋子了，海嘯過境般雜亂，髒衣服全讓她收到洗衣機裡了。不一會兒屋子就乾淨整潔多了。完了，她圍上圍裙對我說：「你等著，我給你做飯，馬上就能吃了，哎，你家的醬油放哪兒了，怎麼找不著了？」語氣自然得跟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我頭也不回地說：「在櫃子裡收著呢，平時很少用。你就別忙活了，就兩個人，出去吃吧！」

　　「菜我都買了，不做多浪費？怕我做得不好吃呢吧？放心吧，怎麼說我也是當媽的人了，我還得照顧樂樂不是？」蘇銳語調輕鬆地調侃著。

　　我沒再說什麼。我知道，她這是想為七年前的事對我做一點補償，那麼好吧，如果這樣能讓你安心一點的話。

　　連著幾天，蘇銳都跑到我家來忙這忙那，給我做飯吃，把我照顧得舒舒服服的。有時她也會帶樂樂過來，我們就跟三口之家一樣圍著飯桌吃飯，各懷心事。晚上，我便去給安楠站崗，可始終換不來安楠一絲的回心轉意，這份「癡情」甚至換不來一場可能挽救我的愛情的暴雨……

　　週末，蘇銳圍著圍裙在廚房裡忙活，我跟樂樂靠在沙發上看電視。這小屁孩似乎知道他爸媽離婚了似的，愈發沉默了。有人按門鈴，我以為是萬甯兒那丫頭過來玩兒，起身去開門順帶著胡擼了一把樂樂的頭。安楠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看著我。我喜出望外地說：「楠楠，你回來了？哎，你不是有鑰匙嗎？」

　　她看了看沙發上安靜地坐著的樂樂表情複雜說：「沒打擾你吧？這不是我家，我不能想進就進……」

　　我訕笑著說：「你說什麼呢？你回來就好了……」

　　「我回來拿東西的……」安楠淡淡地說。

　　這時，蘇銳揮著鏟子從廚房裡出來了，跟安楠打照面的時候兩人都愣了一秒，然後蘇銳也訕笑著打招呼說：「安楠來了？等會兒一起吃飯吧，馬上就好了！」

　　安楠愣了一會兒神，才想起接口說：「啊，我來收拾東西。飯我就不吃了，馬上得走！」

　　我心裡一沉，完了，蘇銳儼然女主人的口吻又該讓安楠胡思亂想了！

　　蘇銳尷尬地笑了笑說：「那你……先坐坐吧，我這正炒著菜呢！坐坐！」說完就縮回廚房裡去了，只留下我尷尬地看著安楠。

　　安楠什麼都沒說，默默地向房裡走去，樂樂懂事地招呼「安阿姨好」她也沒搭理，樂樂委屈地看著我，我說：「沒事樂樂，你看電視，啊！」

　　「哦！」

　　我跟著安楠進了房間，順手關上了房門。安楠也沒理我，直接從櫃子裡找出行李箱，收拾她留下來的衣物與化妝品，上次她鬧著搬回她父母家住時已經收拾走一部分了，所以這次她很快就收拾妥當了。我幹站著看著她說：「楠楠，真的不能原諒我了嗎？」

　　她沒有說話，掏出我給她的銀行卡跟存摺，還有幾把鑰匙攤在我的面前心灰意冷地說：「這些還給你，除了你家的鑰匙，花店的鑰匙也在裡面，以後你不用以這種方式給我送花了。我幾天沒去看了，你自己看著辦吧，以後，我們就不拖不欠了。」

　　本來我打算跟她解釋一下在廚房裡的蘇銳是怎麼回事的，可她這麼一說，我就不知道怎麼解釋了，安楠去意已決，就算解釋了也沒多大用處了。而且她那句「以後你不用以這種方式給我送花了」讓我無地自容，但我實在不想這麼輕易地讓她離開——就算是在一起苟延殘喘也比天各一方強。我抓起她的手，把她還給我的東西塞回她手裡說：「楠楠，我欠你的，欠很多很多東西，這些你都留著吧。什麼時候你想回來了隨時回來，我知道好多事我跟你解釋不了，但我相信總會有一天，你會知道你在我心裡真正的位置的！」

　　可安楠翻了一下手掌，那些東西又回到了我的手上，她說：「這些東西我都用不著，我自己有錢花，這裡我以後再也不會來了，花店是你花錢開的，我僅僅是幫你看了兩年而已。就這樣吧，我走了！」

　　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就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似的，我還想挽留，可她驀然回過頭來淩厲地盯了我一眼，我心裡不由打了個冷顫，最終歎了口氣輕輕地說：「我……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走吧，如果你一定要走，就當我是最後一次送你吧！」說話的時候我已經把行李箱搶過來了，她只好順從地跟在後頭。

　　出了廳我對廚房裡的蘇銳說：「蘇銳，你先忙著，我送楠楠回去！」

　　蘇銳在廚房裡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似的應了一句：「啊，好的！」也沒見她出來跟安楠說再見！

　　我對沙發上的樂樂說：「樂樂，叔叔出去一下，餓了你跟你媽先吃飯，知道嗎？跟阿姨說再見！」

　　樂樂乖巧地「哦」了一聲說：「安阿姨再見！」

　　轉過頭時，我看到安楠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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