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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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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倏地垂下睫毛,避開他的視線。 他有一雙藏著漩渦的眼睛,這她一早知道,可不知為何,偏在此刻,她才真正察覺其中的危險。 莫名地,心裡隱隱有些不安,陶然正了正神色,決定還是要把該說的話說清楚。她按下信封,頗為嚴肅地道:「Eason,男女授受不親,禮也。聽過沒?」 浥塵剛把注意力轉移到她手上,聞言一怔:「呃……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男人,你,女人,我,不可以,靠得太近。」陶然指指他,又指指自己,一字一頓地解釋給他聽。 浥塵含著笑,愈發湊得近些,饒有興致地問:「多近是太近?」 「這就是太近!」 陶然正襟危坐,冷冷地,顯然不是鬧著玩。 「Yes, Madam!」 浥塵總還懂得幾分眼色,嗖地坐了回去,一本正經地抬起右手,輕觸額頭,向外一揮,行了個漂亮的巴頓式軍禮。 也不曉得他是不是真的聽進去了,陶然無奈,只得作罷。 「別玩了,說正經事。」 她把頂燈調亮,打開手中信封,將一疊照片取出放在儀錶盤上,一一排開。 待到看清,浥塵眉峰一聳,臉上微餘的笑意一掃而光,驚訝地問:「這是什麼?哪來的?」 陶然的臉色也凝重起來,答道:「這些都是我今天淩晨拍的,在火災現場……」她把當時的情形略略講述了一遍。 目睹這些照片,回想現場的種種慘狀,陶然扼腕歎息,幾次都差點說不下去。災難面前,眼睜睜地看著鮮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看著倖存者經受比死亡更為痛苦的折磨,一切的一切都令她感到無助和哀痛,不由悲從中來。 「火燒得太快了,真不知道還有多少孩子在裡面……救不出來……」她抿緊嘴唇,閉上眼睛,使勁按了按額心。 浥塵默默拍拍她的手臂。 一陣沉默,陶然稍稍平復心情,接道:「我表妹是當地記者,他們報社準備為這次事故做一期專題,呼籲市民為孤兒院的這些孩子發起捐助,我答應幫她設計一幅公益海報,希望可以對募捐活動有所幫助。本來是想明天到公司再找人幫忙做一下,現在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回去,只能靠你了。」 「沒問題。」浥塵一口答應,「什麼時候要?」 「明晚之前,趕得及麼?」 「好,製圖很快,不過創意需要一些時間,我儘快想想。」 陶然點頭:「這些圖你留著,也許用得上。」 浥塵把照片拿起,仔細查看了一遍,皺了皺眉,道:「恐怕不行,這種燒傷的場面太殘酷,人們不忍看,會下意識地把頭扭開,無法吸引他們的關注。」 「可是,事發突然,我沒辦法拿到更多的素材。」陶然有些擔心。 「別急,讓我想想。」 浥塵翻出紙筆,放在方向盤上,借著昏黃的燈光寫寫塗塗,不再多言。 陶然知道浥塵思考的時候不喜人打擾,她安安靜靜靜地坐在一旁等候。 車外夜色更濃,看看表,已經過了午夜。長長的車龍一動不動,周圍沒什麼聲息,也許車裡的人們已經睡去,一切都等天明再說。 大雪仍紛紛揚揚地下著,沒有任何停止的跡象,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脫身。 陶然發愁地想著,想著,困意襲來,恍惚記起自己已經連著兩夜都沒有好好睡過了,眼皮愈發地沉重…… 工作狀態的陸浥塵最為認真,時而凝神思索,時而下筆如飛,在紙上畫了幾個草案,都不滿意,棄了重來,手邊的草稿越來越多。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偶一扭頭,方才注意到陶然早已睡著了。她人靠在椅背上,頭歪垂著,長髮落下來,遮住臉頰。 看她睡得辛苦,浥塵俯身過去,把她的座椅緩緩放平,又幫她把臉上的髮絲輕輕撥攏到耳側。也許是感覺到他手上的溫暖,睡夢中的她依賴地貼近他的掌心,像只貓咪般舒服地蹭了蹭。 他一下子定住了。 片刻遲疑之後,把手縮了回來。 柔軟的觸感留存掌中。 停了一停,他小心翼翼地俯近她的臉龐,偷偷端詳。 暗淡微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輪廓,長長的睫毛,小小的鼻翼,溫潤的唇。除了平穩的呼吸起伏,她幾乎一動不動,分明睡得正熟,只是兩彎煙眉還攏在一起,也不知夢裡還在擔心著什麼。 定定地瞧了半天,直到胳膊撐得發酸,他才慢慢退回來,小聲嘀咕著:「男,女,什麼什麼不親?」一時也記不起來,順口瞎掰,「Men, women……no kiss……」說完自己就笑了,搖搖頭,也不知是笑她,還是在笑自己。 他重新拿好筆,劃了兩筆,又停下,轉過身去,輕輕撫平她微皺的額頭。 她動了動,並未醒,睡意沉沉。 一夜好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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