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女金融師的次貸愛情 | 上頁 下頁
七十四


  兩天后,我又由丁瀾和何先生架出了醫院。我雖恢復了體力,但被架著也頗感舒適。丁瀾訓斥我:「為了男人而苦成這樣,你讓我們女人顏面何存?」我在何先生面前不好多言:當初你為了則淵,還不是和我此時一般慘烈?

  丁瀾天天拖著我食補,補得我面色紅潤,幾乎流下鼻血來。她說:「先學會心疼自己,再去心疼別人。」

  魏老闆從美國回來了。他見我胖了,疑惑道:「你不是休病假嗎?怎麼反倒休胖了?」我百口莫辯,急中生智,說:「浮腫,我這是浮腫。」

  黎至元還是沒有回來。聽潔西嘉說,連黎媽媽也和他一道去了美國。我懸在空中的一顆心摔在了地上,血肉模糊。我甚至覺得,黎至元再也不會回來了,我再也見不到他了。我甚至覺得,身處的大上海變成了一片洪荒。

  喬喬再給我打來電話時,我揉了揉眼睛,又掐了掐大腿,才相信,真的是喬喬打來了電話。我不是退場了嗎?難道,又要拍續集了?這難道不是狗尾續貂嗎?

  喬喬又說:「溫妮,我想和你談一談。」上層人士談一談,就叫做「開會」。非上層人士談一談,只叫做「談一談」。我不做聲,並不想談。喬喬懇請我:「最後一次了,溫妮。」

  喬喬大致已有四五個月的身孕了,不宜動氣,於是我只好說:「好。你說吧。」喬喬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直吐到我心中,像一場颶風。她說:「你一定要對我說實話。」我納悶:我又幾時對你說過假話?喬喬老生常談:「你和肖言?」我迫不及待地打斷她:「我和他結束了。」我大腦不用運作,也能猜的出喬喬要問這個問題。她不信任肖言,卻認為我的誠信上佳。

  肖言和喬喬是一對無法面對面溝通的神秘夫妻。他們在幾番勾心鬥角之後,各自掩上了一層神秘面紗。而我,由一個千夫所指的第三者,進化為了令他們溝通的一座橋樑。

  我推波助瀾:「喬喬,我說的是實話。我和肖言沒有來往了,他現在在乎的是你,我也請你好好待他。」我的言外之意:切勿紅杏出牆了。

  孕婦喬喬無禮地掛斷了電話,我在這邊聽著嘟嘟聲許久。全他媽的過河拆橋。我給她答了疑,解了惑,可我的疑惑又該何去何從?我忿忿然:等有朝一日,我成了孕婦,我也要頤指氣使一番。

  我媽的電話又隨身追來:「閨女,你還記不記得趙阿姨啊?」我回憶:「趙阿姨?記得啊,您的同事。」我媽口氣像過節一般:「對,對。她的兒子從英國回來了,現在還沒有女朋友呢。」我氣結:「媽,打住。」我媽又怎會打住:「溫妮,你快給我回來。那小夥子才貌雙全,晚了可就沒你的份兒了。」我大呼:「才貌雙全?我還十全十美呢。」

  程玄和麗莉啟程回北京了,我送他們去機場。我抱著麗莉:「你走了,我就舉目無親了。」程玄一把把我扯開:「少婆媽了。你也抓緊辭職,抓緊回北京,咱好大團圓。」他們走了,我打電話給丁瀾:「晚上一起吃飯吧。」哪知丁瀾說:「不行啊,我約了我未來的公婆一起吃。」我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莫非命運真要把我推至潔西嘉的身邊?

  我走出機場,以為眼花了。不過,我是千真萬確瞥見了黎至元的車,還瞥見了車上坐著黎至元的司機。我撒歡兒一樣地奔了過去,一身皮包骨撲在了黎至元的車前蓋兒上。司機嚇得一臉慘白,困惑于為什麼明明自己停著車,還製造了車禍。他再定睛一看,就馬上下了車:「溫妮小姐,你怎麼?你怎麼?你?你被人追殺?」我打開車門就坐上了車:「嗯,被人追殺。我在這兒躲躲。」

  黎至元今天從美國回來,司機來機場接他。

  我直接問司機:「就黎先生一人回來嗎?」司機搖頭答:「不知道。」我又問:「有沒有聽說黎先生準備回美國工作之類?」司機又答:「沒聽說。」我再問:「那你都知道什麼?」司機一臉無辜:「知道黎先生今天回上海。」他或許心想:溫妮小姐不像是被人追殺,倒像是追殺黎先生。

  到了時間,司機下車去機場出口處接黎至元。我說:「那我先走了。」司機徵求我的意見:「要不要我告訴黎先生你來過?」我拍了拍司機的肩膀:「千萬不要,這是你我之間的秘密。」司機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像個地下工作者。

  我沒走,我躲在了一邊,盯著出口處。黎至元出來了,他拉著一個行李箱,提著一個行李包。司機見了,馬上迎上去,接了手。黎至元是一個人回來的,身邊沒有黎媽媽。我惶惶極了,生怕他會馬上再離開上海,回到美國去久居。

  黎至元和司機肩並肩,我只見司機對黎至元俯首嘀咕了幾句,黎至元就四處張望開了。我伸了伸脖子,存心讓黎至元望見了我。他向我走來,我只覺得他所經之處的兩旁,都開出了鮮花,像是盛夏在一瞬間來臨。

  黎至元止步在我面前:「聽司機說,你也在機場。」我瞟了司機一眼,他正若無其事地把黎至元的行李放入車的後備箱內。虧我還覺得他像個地下工作者,他若真是,黨內的同志們還不都讓他出賣盡了我埋下頭:「我來送人。」黎至元問我:「你在躲我嗎?不打個招呼就想自己溜了?」我委屈地道:「是你在躲我吧?打招呼又有屁用?」黎至元被我不雅的用詞逗笑了,說:「走吧,我讓司機先送你。」我更委屈了:他只是禮貌性地送送我,多一會兒,也不願與我共處。

  而我,竟還沒骨氣地跟著他上了車。我瞪視司機,心想:你這個叛徒。可再一想:他是忠於黎至元的。

  黎至元與我生疏了。他問:「工作順利嗎?」我說:「還好。」他不再開口,只看著窗外。我沒話找話:「你去美國開會啊?」黎至元道:「嗯」我忍不住問:「你媽媽也和你一道回美國去了?」黎至元道:「是,她暫時不想住在上海。」我想問:那你呢?你會不會留在上海?但我忍住了。我沒膽去面對黎至元的答案,沒膽聽他說:不,過一陣子,我也要再赴美國了。

  我也看向窗外。如果黎至元赴了美國,我該赴何處?他不追我追去北京了,難道要我追他追去美國?難道我的前半生是追著肖言從美國到中國,後半生又是追著黎至元從中國到美國?不,我不如赴北京,去見見趙阿姨那才貌雙全的兒子吧。

  我一邊想一邊流下淚來,自己卻渾然不覺。司機從後視鏡中見我流淚,多嘴道:「溫妮小姐,你怎麼哭了?」黎至元看向我,我尷尬至極,心想:司機啊司機,你可千萬別落我手裡,不然我將你千刀萬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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