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女金融師的次貸愛情 | 上頁 下頁
七十一


  我問肖言:「你給喬喬介紹的那個男人,是什麼人?」肖言答:「我的老同學,一個泛泛之交,各方面條件都優秀。」我「哦」了一聲。肖言卻追問:「怎麼問到他了?」我輕描淡寫:「沒什麼。只是看到網上的消息,說喬喬仍和那個男人有來往。」我又畫蛇添足地加了一句:「一定是胡說八道的。他現在,應該已經退場了吧。」和我一樣,可以到幕後休息了。肖言的眉頭卻擰了一下:「是嗎?還有來往?」我的心擰得卻比肖言的眉頭厲害: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如此在乎她了。朝夕相對,若不生厭,自然是濃情蜜意。我幾乎又幡然想奪回肖言了。

  那時,肖言見了我身邊的黎至元,應當也是這般感受。失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他人擁有。

  我和肖言的分別匆匆極了。他接到電話,對方說喬喬跌下樓梯,進了醫院。肖言臉色慘白,對我撂下一句「我先走了」,就走了。我的臉色也紅不到哪兒去。我還以為我是咬舌自盡的勇士,想不到,我早己被肖言槍斃了。肖言也一定想不到,喬喬對他而言,已變得多麼重要。

  我大笑起來,侍應生惶惶地看向我。我說:「結帳。」

  晚上,我去找黎至元。魏老闆體恤:「溫妮,直接下班吧,這幾天不要上夜班了。」這是他繼加我薪水後的又一項壯舉。我心想:待我再說辭職時,他一定會把我摔到牆上了,罪名由「背信棄義」上升為「忘恩負義」。

  新聞上已經報導:書畫大師黎某某逝世,享年66歲。在這個年代,66歲應該還活蹦亂跳。黎至元已經在準備追悼會了,3天后舉行。

  黎媽媽燒了幾道小菜,我們三個人就在家中吃了飯。人上了年紀,就變成了智者。黎媽媽一直面頰帶笑:「他在那邊,也會活得很好。」我聽得落下淚來,如果黎爸爸在「這邊」活得很好,該有多好。

  黎至元接到了前妻的電話,她會回來參加追悼會。

  我和黎至元在外散步。他說:「真後悔沒和他有更多的交流,現在,卻有太多話想對他說。」我突然想到黎爸爸的錦囊,於是篤定地說:「他懂你。交流並不一定通過語言,你一個表情,他就懂你了。」黎至元笑了笑:「你年紀輕輕,說話倒突然有板有眼了。」活到牙齒掉光我在黎至元面前,也是年紀輕輕。

  黎至元把我送回了家:「托我父親的福,你能好好睡個覺了。」

  啐他:「呸,這種福,我寧可活生生困死,也不想托。」黎至元眼中亮閃閃的:「他也覺得你令人疼惜,希望你能睡個好覺。」我投入黎至元的懷抱,不為別的,只為他們黎家對我的疼惜。

  可我辜負了黎老仙人,我沒能睡個好覺。

  我破天荒地覺得我失去了肖言,失去的不僅僅是他的人,不僅僅是我和他的未來,而是失去了他的心。他的心裡曾只有我,而如今,又住下了喬喬。現實之所以叫現實,就是為了要與夢想區分。我曾夢想與肖言白頭偕老,至少,退而求其次,也要情比金堅。而現實,卻變成了不了了之。眼看肖言與喬喬要修成正果,我嫉妒得一塌糊塗。我之前設計好的仁義,到頭來竟全是假仁假義。我自言自語:「虛偽,太虛偽。」

  我一個激靈從床上躥到了地上。黎老仙人給我的錦囊中,還剩下一條妙計。我慢吞吞地拆開,像是面對僅剩的一盅美酒,不忍吞下。

  黎爸爸寫道:小兒黎至元會終其一生愛其所愛。我覺得這三條妙計的次序妙極了:小兒黎至元頭腦簡單,表裡如一,會終其一生愛其所愛。黎爸爸到底不是料事如神的仙人,他只是一個支持他小兒的父親而已。兩方相爭,黎爸爸說不出肖言的不是,只得說出他小兒的是來。

  我悵然:虛偽如我,也能虜獲黎至元的一顆心,想必我也不是不可救藥。

  由於用生不如用熟,魏老闆變得收斂了。他戴上了善人的面具,把自己的跋扈一股腦兒藏了起來。今天說:「公司每進一步,你們人人功不可沒。」明天又說:「公司每退一步,只怪我急功近利。」魏老闆「見榮譽就讓,見責任就上」的精神,鼓舞了眾人的積極性,甚至我,也把辭職一念緩了一緩。

  我和黎至元把酒言悲。

  在四五杯酒下肚後,我嗓門兒就粗獷了起來。我說:「老黎,你知道我有多虛偽嗎?我竟然,我竟然見不得肖言和喬喬幸福。」

  黎至元的腦袋還不混沌:「你需要時間。你心裡沒有開關,沒辦法說愛就愛,說不愛就不愛。」

  我又問:「老黎,你是真心希望你前妻幸福嗎?」

  黎至元說得辯證:「一開始,我只是希望她不要不幸福,後來,我就真心希望她幸福了。」

  我用僵直的舌頭叨念:「不要不幸福,幸福。不要不幸福,幸福。」叨念了四五遍,我就笑開了花。

  我的確不是不可救藥:現在的我,只是希望肖言不要不幸福,以後,我也終會真心地希望他幸福。我溫妮並不虛偽,只是是個為情所困的常人罷了。

  黎至元的腦袋混沌時,我卻醒了大半。他說:「老溫,我。」我打斷他:「說什麼呢?你是老黎,我是小溫。」黎至元舉白旗:「好,好。小溫。」

  我耳朵豎了半天,黎至元也沒「小溫」出個下文。我推他的頭:「你想說什麼啊?」黎至元開口給了我兩個字:「忘了。」

  在車上,黎至元終於說:「小溫,我好想再見見他。」這個「他」,然是指黎爸爸。這句過後,黎至元哭得像新生兒一般不管不顧。我抱著他的頭,疼惜極了。他也只是個常人,要人憐愛。

  這是一場空前成功的把酒言悲。我不再覺得自己虛偽,黎至元也哭了個舒暢,於是我們二人的情緒相繼撥雲見日了。

  肖言再給我打來電話時,我的心潮雖比不上平靜的湖面,但也堪為平靜的大海。

  肖言說:「小熊,那天,對不起。我走得太急了。」

  我大人大量:「家人第一,朋友第二,應該的。」我已退居二線。我又問:「喬喬沒事吧?」

  肖言只說:「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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