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我要逆風去 | 上頁 下頁 |
三六 |
|
江湖說:「我們正準備做個鞋子的手繪大賽,就在大學裡組織比賽,會有獎品和獎金。」 徐斯微笑,「這個活動還能兼做慈善,捐助貧困生,學生會的人和校領導會比較起勁。」他親自為那位主編斟滿清酒。 主編面上紅了一紅。已經有人聲稱是個不錯的主意。 第五貫上來的是新鮮的甜蝦,色澤豔麗,大家叫好。 有記者建議,「說起來,最近送選東京電影節的那部電影是用了騰躍鞋做道具的,你們何不找他們一起宣傳?」 江湖好笑地望望徐斯,他當作沒看見。因為正好接下來的第六貫是他喜歡的海膽,甜而不濃郁,應該可以稱為清甜吧。 她略帶嘲諷的戲謔笑容也有一種清甜。 一餐完畢,徐斯拍手,大家跟著他鼓掌,算做這頓飯的喝彩。謙恭的主廚聽見了,趕忙進來向賓客們問好。 徐斯用日語向他表達感謝,來賓們都表示滿意。 確實都會滿意。 江湖是千金落魄,明珠蒙塵,令人見之惻然。而力撐她的是最近風頭正勁的徐風集團第二代掌門人,手上資源不知凡幾,也許往後更有想不到的好處。 誰不憐惜江湖?誰又不想結交徐斯? 不管雪中送炭也好,錦上添花也罷,大家心裡都有數,總之,會大力地為騰躍好好捧個場。 飯局結束的時候,有幾家媒體已經決定為騰躍做一期專題,介紹老牌子的歷史,當然也會介紹老牌子得到新興集團強有力的支持。 徐斯看著江湖笑容滿面地一一送走那些媒體人士。 她在求人,然而態度始終不卑不亢。她做得很好。 徐斯的手機響了起來,他走到一邊接電話,江湖沒有離開,她就站在離他不遠處的空地上,仰著頭,看向東面天空。 那邊是杜月笙的老公館,現在改成了賓館,也許正在辦婚宴,往天空砰砰發著七彩絢爛的煙花。 夜空裡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一時煙花攪動了黑夜的寂寞,鋪上熾烈的碎色,終於讓沉寂已久的黑夜熱鬧起來。 徐斯講完電話,回到江湖身邊,說:「走走嗎?」 她應當是有話要同他說,才會這麼客客氣氣等在一旁。 江湖笑笑,跟著徐斯走到林蔭道上。 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好像路也很長。徐斯走得很慢。 江湖是想向他彙報工作,「我把騰躍的品牌預熱提前了一段時間,接下去會策劃個手繪比賽。」 公式化的口吻讓徐斯煩躁,以及,他想,她將他的背景連同男色全部利用了一把,卻還要藏著掖著不肯承認。他微微冷笑,說:「行了,工作上頭的事情八小時內再談吧。」 江湖住口了,不是不尷尬的,她察覺到他情緒上不太愉悅。 他們走到東湖賓館的門口,裡頭果然是在辦婚宴。大草地上支了白棚,拉了彩燈,爵士樂隊正在演奏《夜上海》,新郎新娘同來賓們在一起跳舞。草坪另一邊是那棟久經風霜的老建築,如今依然氣派。 徐斯說:「杜月笙有幾句名言。」他轉頭看向江湖,「『不要怕被別人利用,人家利用你說明你還有用。』」 江湖心中一震,看到他目光裡有點傲然的氣勢。她避開他的目光,望向草坪上熱舞的人們,想了一想,又想了一想,才講:「杜先生是老上海最好的管理者,講的話是很有道理的。他還有一句話,『做人有三碗面最難吃——體面,場面,情面』,多無奈的一句話。但是也是要看人怎麼來做。我爸爸還對我講過他的另一句話——『頭等人,有本事,沒脾氣;二等人,有本事,有脾氣;末等人,沒本事,大脾氣。』」 講完以後,她把頭轉過來對徐斯微笑。 徐斯也微笑,「你還真能奉承人。」他把手伸出來,邀請她,「我們也去跳舞。」 江湖指指自己的衣服,「就這樣的衣服?」又指指裡面的人們,「我們又不認得他們。」 徐斯一副不把誰放在眼內的表情,說:「沒有什麼不可以的。這麼多賓客,他們哪裡會發現多了兩個不速之客?」 那邊的爵士樂隊把曲子換成一支圓舞曲,旋律圓滿,能讓人的腳不由自主踏起舞步。 江湖心裡也是喜歡冒險的。徐斯已先往賓館裡走去,沒有保安攔他,她怎麼能不隨其後?那是不能落後的。 他們很容易就混到人群裡頭,徐斯把手伸出來,江湖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他的另一隻手輕輕搭在她腰間的皮帶上。 江湖的身體顫了一下,微抬起頭,看到徐斯正俯下頭。 正有射燈餘光從他後頭打過來,他的眉目都好像被灑上光輝,臉頰輪廓更加清晰明朗,英俊得飛揚跋扈。 這樣一副聰明面孔,絕對不會有一副笨肚腸。也許他已洞察她的本意,因而開始生氣。 徐斯也看住江湖。 她仰起小臉,就是那副稍微迷糊又顯然精明的樣子。頭髮已不服帖了,散散垂下,只有一身的衣著還是保持著嚴謹正氣。 或者說,有那麼點存心的道貌岸然。 就是這道貌岸然,才在那夜之後,形成他們之間的無形之牆。也因為這道貌岸然,竟能變作強大磁場,讓他不禁走近。 徐斯想要看清楚她。但江湖總在他的目光進逼的時候,慌忙轉開視線,只看腳下步伐。 其實他們靠得如此近,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從那夜後,再也沒有靠得如此近了。這麼情形纏綿,狀態曖昧。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