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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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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你未來公公對你可真夠大方的,」檔翻過的嘩嘩聲細微地傳過來,「天鵝湖的別墅喲,那地段如今真可謂寸土寸金,有錢想買都買不到的。」 南風才想起來,傅啟林之前拿給她的那個檔袋,被落在了包廂裡。 白睿安低低笑了一聲,那聲音令她毛骨悚然:「小風,你現在身價倍增啊,可以考慮給你爸爸遷一個更好的墓地了,需要我幫你介紹一塊嗎……」 「砰——」地一聲,手機狠狠地摔出去,砸在門板上,又被彈回牆壁,四分五裂。 南風抱著頭,渾身顫抖。 傅希境焦急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南風,南風。」 她深深呼吸,再深深呼吸,然後抬手擦掉淚痕,走出格子間,用冷水洗了把臉,才走出洗手間。 「我有點鬧肚子。」南風扯了扯嘴角。 傅希境看著她微紅的眼角,佯裝的歡笑,心裡蔓過心疼,卻沒有揭穿她。 他牽過她的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你呀!盡讓人擔心。」 走到大廳,發現白睿安正站在門口,笑望著他們。 「小風,你落東西了。」白睿安走近他們,揚了揚手中的檔袋。「這麼重要的東西你怎麼可以隨便亂丟呢。」 南風別過頭,不想看他,或者說,她害怕看到他,他臉上虛偽又諷刺的笑,像是一根尖利的刺,紮得她心臟發顫,時刻提醒著那些她刻意回避的東西。 傅希境接過資料夾,說:「謝謝白總了。」語調裡卻一點謝意也沒有。 白睿安不以為意,依舊笑著,說:「還沒恭喜你們呢,都是老朋友了,什麼時候舉行婚禮?一定要通知一聲呀,我好前去觀禮。」 南風抬腳就走。 傅希境也懶得再應付白睿安,追了過去。 出了門,寒風呼呼地吹過來,南風忍不住打了個顫,傅希境牽過她的手,發覺她手心冰涼。 「你去開車過來。」南風說。 傅希境牽著她的手不放:「我們一起去停車場。」 他怎麼能放心她一個人在這裡,白睿安對她的影響力比他想像的還要大,一兩句話便可讓她陷入深淵。 車子往江邊公寓開去,傅希境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始終牽著南風的手,他手心熱度高,卻怎麼都暖不了她手心裡的冰涼。 一路上兩人都沉默著。 車子快到抵達公寓時,南風忽然開口:「我們回海城吧。」 傅希境想也沒想,便說:「好。」 回到海城,已是十點多,南風沒有回家,而是讓傅希境送她去了醫院。 車子停在醫院門口,傅希境幫她將圍巾密密地纏繞好,又扣好大衣扣子,才讓她下車。 「南風。」她走了幾步,他忽然開口叫住她。 南風回頭。 他走下車來。 兩個人隔著幾步的距離,路燈昏黃,空氣裡有淡淡的霧氣,寒風呼嘯著吹過來,他望著她,他的眸中像是也蔓延了霧氣,她瘦削的身影在夜色中變得模糊。 他低低地說:「就當我沒有說過。」 南風怔怔地望著他,一時沒明白他究竟在說什麼。 「結婚的事,就當我沒有說過。」他艱澀地重複道,心裡有悲傷過境。 他多想自私一回,抓緊她不放,可是,這些天,她所有的情緒他都看在眼裡,雖然她竭力在他面前表現出淡然,一切如常。可她心裡的糾結、矛盾,她的痛苦,她的不快樂,他統統看在眼裡。 而他,最見不得的,便是她的不快樂。 南風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轟然滑落,洶湧地爬滿了臉龐。她將包丟在地上,朝他奔過去,緊緊地抱住他,將臉孔埋在他胸前,嚎啕大哭起來,像是要把心裡所有不能說出口的難過、傷心、痛苦、絕望,統統哭給他聽。 他抬手,回擁著她,感受著她的顫抖,她洶湧的眼淚,她的痛苦與絕望。如同此刻他自己的。他閉了閉眼,一顆淚,從眼角冰涼地滑落。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抽泣的聲音,一聲疊著一聲,從他胸口低低地傳來。 他一遍一遍輕輕搖頭,下巴摩挲著她柔軟的髮絲,更用力地抱著她,用手勢傳遞著他的回答,我懂。 他們之間,糾糾纏纏這麼多年,沒有哪一刻,彼此的心意如這一刻,這般相通。 她懂他所有的心意,他的深愛,他的不願勉強。 而他,也懂得她所有的心意,不是不愛,而是她心裡橫亙著一道深淵,阻擋了一切。 可正是因為這樣深切的彼此懂得,才更絕望。 夜色下,霧氣中,寒風裡,他們緊緊擁抱,彼此用眼淚來告別。 這就是最後了嗎? 這就是最後了吧。 從前他以為,愛一個人就是對她好,把她放在身邊,給她全世界最好的寵愛,可是,如果她在你身邊不快樂,那這樣的愛,還是愛嗎? 他愛她,希望她快樂,所以他放開她的手,哪怕心裡那樣痛苦,那樣不捨得。 人世間的愛有很多種,卻沒有哪一種,比彼此相愛卻不能相守,更痛,更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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