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你遲到了許多年 | 上頁 下頁 | |
四〇 | |
| |
你有一條新信息(上) 七月十三日。 放在白色鐵藝桌上的手機螢幕突然閃動,顯示有一條新短信。一隻被池水泡至泛白的手放下了泳鏡,拿起手機。 「有初,我是利永貞!怎麼一直聯繫不到你?去你那兒,也說你已經退租。難道你被無臉人捉走了嗎??」 「我回家了。前一段時間忘記把格陵的手機轉接到雲澤來。」 鐘有初穿著一件式泳衣坐在泳池旁的休息區內,手邊放著一杯冰牛奶。現在是下午四點多,室內游泳池的綠色穹頂和透明玻璃窗並不能隔絕熱情的陽光直射入蔚藍色的池底,明亮喧鬧的泳池和陰涼安靜的角落對比鮮明。 原來如此。利永貞把落地扇風速調大了一個檔,一邊發短信一邊問林芳菲雲澤的天氣如何。林芳菲回答二十七度。 「雲澤好涼快,格陵現在已經超過三十五度了!我正在家裡看電視吃冰棒,你在幹啥呢?」 「和家人在稀土館游泳。」 「喔!雲澤的稀土館可是鼎鼎有名!什麼時候帶我去轉轉。」 稀土館是雲澤最大的公共休閒健身場所之一。像這樣的大型公共健民系統雲澤一共有四處,但只有兩家有標準游泳池。而鐘有初現在所在的這一家,因為是由雲澤稀土開採公司捐助興建,所以附近的居民私下就稱之為稀土館。稀土館設施完善,除了泳池外,還包括多個羽球,國球,田徑的場地。因為場地充裕,交通方便,年中總會舉辦多場運動會,外地遊客也吸引了不少過來。自從鐘有初回到雲澤,葉嫦娥就每天抓著她到離家不遠的稀土館去鍛煉。 「格陵不是規定氣溫超過四十度就放高溫假麼。抓住機會就來吧。」 深水區裡,繆盛夏正抓著鐘有初表弟的泳褲,大聲呵斥:「你是不是男人!換氣都學不會!老子不教了!」 罵完他竟自己焦躁地遊開。白瘦的表弟死命扒著池壁,眯著近視眼找他的母親葉嫦娥。葉嫦娥正在淺水區裡拿著游泳圈逗弄別家小孩,一時半刻顧不到自己的兒子。 「做我們這一行,別人休息我們就要保電哪!命苦。」 黝黑的身軀在碧波間穿梭,繆盛夏已經游到泳池另一邊,劃水間結實的肌肉顯得更加賁張有力。他矯健身形吸引了幾個腰細腿長的泳裝美女,傾談了幾句,即刻聊作一堆。 「沒關係。什麼時候想來,提前告訴我一聲就可以。」 「你會在雲澤待多久?什麼時候回格陵?失業怎麼了,大不了從頭來過,又是一條好白領。」 有小孩吧嗒吧嗒跑過來,看見鐘有初大腿上洗刺青留下的痕跡,大叫:「髒東西!髒東西!」 鐘有初把浴巾搭在大腿上:「乖,找你媽去。」 小孩立刻大喊:「媽!媽!快來看,這個姐姐腿上有髒東西!」 繆盛夏把美女甩在一邊,雙臂一撐池壁就上了岸。他抹著臉走到鐘有初面前,抬起腳丫子去踢小孩的屁股:「滾一邊去!」 他看鐘有初正在發短信,便蹲在她面前,濕漉漉地伸出一個巴掌:「五個。我拿到五個電話號碼,答應教她們游泳。」 鐘有初嗯了一聲:「我在發短信。」 不滿被忽視,繆盛夏伸手遮住手機螢幕。鐘有初把手打開,他又笑嘻嘻覆上來,反復幾次,樂此不疲。 她皺起眉頭,望住他一對閃閃發亮的眼睛:「游泳池裡也能要電話號碼?你記在哪裡?」 「我說,電話號碼要用這裡記。」繆盛夏戳戳自己的左胸,「她們真信了!比豬還笨。」 他自己就是傻缺一個,怎麼還敢物化女性。 鐘有初捋著手機吊飾上的流蘇:「她們是哪裡人?聊了些什麼?」 「她們都是格陵過來度假的大學生,我說我在這裡做義務救生員。」繆盛夏四仰八叉地往鐘有初身邊的椅子上一倒,「平時賣賣工業味精。」 這人有時候缺心眼,有時候又很精明。工業味精既可指表面活性劑,也可指稀土。而後者更有一個美名叫做「工業黃金」。 但繆盛夏再精明也只是雲澤的土財主,不明就裡的外地人怎麼可能對他這樣的「城鄉結合部商販」感興趣。 「趁你現在還記得,快去試試這五個電話號碼有幾個是真的。」 繆盛夏的笑容僵住了。他去更衣室拿來手機,當著鐘有初的面開始撥,撥一個換一個。有相熟的女孩子走過來,軟軟地繞住他的胳膊,用綿綿的雲澤話發嗲:「盛夏哥,請我喝杯果汁!盛夏哥……呀!」 沒有一個電話是真的。狼狽的繆盛夏把手機啪地一聲按在她臉上:「要喝自己買!」 女孩子的尖叫聲中,鐘有初慢慢地回復著利永貞的短信。 「我暫時不會回格陵。我打算休息一段時間,再考慮工作的問題。」 八月十八號。 以嫩黃玫瑰為裝飾的喜宴現場,賓客簽到桌上的水餃包突然嗡嗡地移動起來。 「誰的包?電話響了!」 「不好意思,是短信的聲音。」 正陪在新娘身邊迎接賓客的伴娘急匆匆地跑過來打開手袋。 「有初,是我永貞呀!還在雲澤?天氣預報說格陵今天達到了建市六十年來同期最高溫度,要熱出人命了!你在幹啥呢?」 「小學同學結婚,現在不方便,等下和你聊。」 「好吧。」 利永貞關上手機。其他同事都下電站特巡去了,只有她一個人帶著時刻不可離身的衛星電話留守監控。這個時候尤其嫉妒在北極避暑的人哪!昨天還在參觀新奧勒松電廠,今天就已經往極點出發探險,生活豐富多彩,不像她只能坐在空調房裡,百無聊賴地轉椅子。 鐘有初把電話放回手袋裡。穿著黑色西服的伴郎突然走到她身後,悄悄地說:「你屁股上的別針掉了。」 「繆盛夏,主人家不是已經警告過你不准胡鬧,不准搞笑,要莊重,要嚴肅……」話雖這樣說,鐘有初還是伸手到背後摸了一摸,果然不知道何時,用來收緊腰身的四根別針都已經鬆開了。 伴郎繆盛夏低頭幫她別好:「你比剛回來的時候瘦了。水土不服?還是你小姨又不給你吃飯?這是虐待。等會多吃點。」 「伴郎和伴娘要不要照張合影?」喜宴的攝影師突然將鏡頭對準了他們。 「好。」繆盛夏爽快地答應了,旋即摟住鐘有初的腰。鏡頭裡,伴娘的眉間有一閃而過的嫌惡,但很快恢復了常態。 「伴娘笑一笑。」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