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你抱著的是只狼 | 上頁 下頁
一一四


  安紹嚴想著自己剛打去確認的電話,對她逆向判斷的能力感到很頭疼。

  「新尚居崩盤,精冶完成單元地塊最高額買賣,恒迅首輪融資總值近億……今天財經界大片兒連播,其實不過是他一人導演。」

  連翹心情很複雜,不知怎麼解釋自己欽佩大於厭惡的感覺。

  頭頂毛巾微滯,一隻手代替她的動作。「小翹,別勉強自己去恨什麼人。」

  擦拭頭髮的動作像他的聲音一樣輕柔,連翹在他手臂遮擋的陰影下,有種可以不再見天日的安全感,積攢了莫大的委屈湧上來。「我不該恨嗎?」

  安紹嚴蹲在她身邊,望著她,寵任而無奈。「有些事情,如果你覺得自己足夠成熟了,我就告訴你。」

  「和誰有關的?」

  「你父母。」他給她最後一次拒聽的機會。

  連翹只是揚揚眉毛,眼神裡並無抵抗。

  安紹嚴問:「你是不是恨過夏初?」

  連翹直覺地想搖頭,然而他的視線如同施展幻術,她動彈不得,眼瞳卻漸漸覆上淚膜。

  人有權利為後悔做些什麼,任性如夏初更是必須會有作為。比方後悔為那個男人生下她,選擇嫁給連明雲。可她又一次後悔了,不開心繼續,便想離開,或者又有了改嫁物件,總之連明雲不允許,她就那麼死去。改寫了女兒的宿命。

  連翹常常會自虐地疑惑,夏初糾結於那樣這樣的喜厭貪嗔時,想過她這個女兒嗎?

  夏初的死像是一筆債,債主是連明雲。因此無論他做什麼,連翹只能接受,只能不恨,這是母親的債,得由她來還。

  多年後,面對被酒精召喚出恨意的連明雲,她恨透了夏初的死亡。

  本來可以做嬌貴的女兒,淪落成為報復的工具。

  「她為什麼要死?」連翹聽見自己聲音粗啞聽難,像不懂保護自己而意外受傷的孩子。

  「因為你,她覺得愧。」安紹嚴說完這句話,胃疼犯了,他用膝蓋抵著胃,將身子蜷得緊一些,「我知道你有記憶盲區,可你是記得自己三歲才見到連明雲的對不對?三歲之前呢?知不知道自己叫什麼?」

  連翹記得,而且很清楚,清楚得此刻不敢回答,已是一頭的汗。

  「連翹,你姓連,名字是連明雲取的。夏初在生你的時候,已經是他的妻子。但你的確不是連明雲的女兒,聽懂了嗎?你三歲那年,夏初不是改嫁,她是被連明雲接回家。翹,他愛夏初已經可以不要自尊……」

  胃痛得愈厲,絕望愈加無邊垠地襲來。

  連翹只當他氣息不穩,是為說出這番話而緊張。她被不曾聽到的事實震驚得思路扭曲糾結,根本無法分心察覺他的異常。

  安紹嚴輕輕吸著氣,對疼痛無計可施,只能逼著自己將全副心思放在沉默的連翹身上,漸漸知道她的沉默為何。

  想了想,他選擇不再多說,不再讓連翹反復想起連明雲對她做過的事。抬手強撐床沿起身坐上去,摸索著床頭的止痛藥,含了一片在嘴裡。對藥物的心理依賴性讓他感覺到呼吸的順暢。「我答應了美茶不跟你說明這些事,但你長大了,有理智的邏輯。你該明白,夏初是犯過錯,她很傻,可她是個好媽媽。」

  連翹只是沉默,就在安紹嚴以為她是無法消化這些與記憶不同的事實而拒絕接受時,她忽然開口:「連明雲也犯過錯,能不能找個理由,讓我相信他是個好爸爸?」她抬頭,臉上沒有淚,有的是比哭泣更加悲傷的表情。「不然我不知道要怎麼原諒,再次依賴他。」

  安紹嚴閡了眼,數著自己的心跳聲,緩緩說道:「我找不到你要的理由。但是如果你要個能夠依賴的人,我可以。」

  這份承諾有多麼不可靠,他已懶於計較。只知道「我可以」這三個字是她想要,就是逞強他也要給。

  連翹點頭,睫毛上沉重的淚終於掉下來,滋潤花盆邊緣。

  第五十四章

  連氏收購精冶與段瓷離開新尚居的事,楊霜看著新聞,還沒太理清之間瓜葛,王鵬琳娜已經火冒三丈了。楊霜被她那表情嚇得,「你買他們股票啦?」

  琳娜怒氣無從宣洩,聞言剜他一眼,「都是你招來的。」

  楊霜被損了個沒敢還口。

  外界並沒曝出連翹與連氏的關係,但楊霜之流是知道的,也知道精冶與新尚居的利害,由此想來,連翹這種時候和段瓷分手,她在段瓷身邊的動機的確就很可疑了。

  楊霜不是不明白這個邏輯,只是想不通,很多個關鍵點是模糊的。

  上次連翹流產,十一沒向他們解釋來龍去脈。那個孩子到底怎麼回事,無從得知。現在又鬧辭職,並且是很不風光的辭職,名聲事雖大,相信以十一能力,這種情況也還打擊不到他。但如果真跟連翹扯上什麼關係,楊霜就什麼也不敢保證了。

  一直知道十一對這段感情的認真,但體會不出能到哪種程度。直到看見他在醫院動手打過連翹,之後那種頹廢的表情,楊霜坐在那兒莫可奈何地瞅著,才真正明瞭,十一栽了,沒有重心了。

  人沒有重心,站都站不穩,還能做什麼。

  想起來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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