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你抱著的是只狼 | 上頁 下頁
五一


  段瓷掌中空了,手指微動,抬起來吹吹掌心:「其實我不熱。」他盯著她的眼。

  她卻理解為:「你就是容易出汗的體質。」

  「沒法兒啊。」他對天長歎,並非不滿自己這種體質,而是無奈她的躲閃。

  幾個沒被抓回家的孩子在石子路上猜拳,口號聲整齊響亮:「手心手——背!狼心狗——肺!」

  連翹不知道北京小孩兒的童謠,她小時候都猜呈沉,劃包剪錘,念的歌是「老鼠唔食香口膠,要食豆沙包。」覺得比這順耳多了,而且也可愛,手心手背倒還好聽,「為什麼非說是狼心狗肺呢?」只為了押韻?

  段瓷還真被問住了:「可能古人一貫認為狼是最狠毒的吧。」

  他把這問題想深了,以為她在問他為何一定用狼狗之心形容沒道義,連翹頓悟不該用這麼簡單的問題為難中文學士。「你不認為狼很凶嗎?」

  段瓷覺得她今天的問題很奇怪,卻也認真給回答了:「嗯——怎麼說呢?不知道狼是因為缺乏安全感所以群居,還是因為群居久了才缺乏安全感,總之一旦落單時會比其他野獸容易攻擊人。其實它們也不喜歡參與無謂的混戰你知道嗎?」

  連翹搖頭:「不知道。」

  他笑:「多看看書。」

  「我聽你說。」她追問:「狼還怎麼樣?」她對狼沒興趣,有趣于他的思維模式。

  段瓷低頭看看她:「狼是養不熟的動物。」頓了頓,陳述的語氣中有淡淡歎息:「我有時候覺得你就像只狼,馴不服。」

  碎碎的猝不及防的念頭狼一般兇狠躥出,像是那次在安紹嚴家,聽見他話裡的想念,她便著魔似地開車回來……很挫敗,她在心裡喝止自己:別傻。

  回視他的雙眼彎彎,眼角和唇角都上翹,她狡辯:「我是狐狸,不是狼。」

  番外之楊霜一天(瓶頸之作)

  年輕時候,幫我改裝車的哥們兒給我講過一個故事。

  有條蛇想吃烏龜,趁它伸出腦袋時咬了一口,烏龜又縮回殼裡,最後毒發死到裡邊了。蛇最後也沒吃成。哥們兒告訴我,這故事說的是:如果你無法脫下那個妞兒的衣服,就不要再花力氣去泡她了。

  我謹記。

  轉眼三十歲了,可這兩年我越來越發現,自己開始執著于泡妞兒的過程,而非脫她衣服。哥們兒於是說:「完了,刷子爺老矣。娶房媳婦兒安定了吧。」

  大怒,給丫猛灌酒,雙雙酩酊,各回各家。夜裡嘔吐數次,開始是因為酒灼胃,後來是醒酒了又想到讓我娶媳婦兒的話。

  最近怎麼這麼多人想我死?就連親表哥也不盼我好,在王鵬琳娜又一次因為店裡的事跟他告狀時,十一惡毒地說:「要不你跟琳娜結婚得了。」

  撓癢癢鬧著玩行,別出手就點人死穴啊。我其實很迷信,忌諱人家說不吉利的話。

  十一頂沒道義,搶了我最喜歡的狐狸型美女,還詛咒我。

  幸好狐狸也很瞧不上他這種行為,最終選擇嫁給我。領證,照相……

  婚禮得給我們老爺子辦中式的。中式就中式,狐狸穿一綢子面的紅旗袍,看身段兒就美得不行,迫不及待掀蓋頭——柳葉彎眉杏核眼,櫻桃小嘴一點點。美啊美啊啊啊啊。

  可為什麼是王鵬琳娜!

  噌地坐了起來,臥室通亮,一把陽光從沒拉窗簾的飄窗擲進來,沒有紅燭和喜字兒,只有外面喜鵲呱啦啦亂叫,像一把竹簽兒在罐子裡猛搖。抹了把臉上的冷汗,驚悸難平。

  好久沒做這麼可怕的夢,躺著地方床單都汗濕了。這全得怪十一說話陰損,太刺激人腦子。

  爬起來灌半瓶涼水壓壓驚,想起夢裡的情形,我居然還覺得她美!難怪狐狸說,無論在夢裡發生什麼不合邏輯的事,人們都能接受。

  夢果然是神奇的東西。

  掀開蓋頭看到的那張臉,讓我醒來之後還怦怦心跳。趴在吧臺上想了半天,那確是王鵬琳娜的臉啊,怎麼會覺得那麼漂亮呢?電話驟響,順手撈起來。夢中人打來的。

  「今天我這邊有事走不開,你趕快回店裡上班。」

  聽聽,也不誰是誰老闆呢?沒規矩。把她娶家裡讓人笑得下巴掉到腳面上。

  楊家到我這輩就小爺一人兒,我爸生怕太爺那攤買賣毀我手裡,今兒卡我錢花,明兒報名讓我去上課……不是我叛逆啊,苦不死餓不死的,非直溜成什麼材?

  富不過三代麼,我無意改變傳統。

  上個月又開了個分店栓著我,王鵬琳娜成天跟個催命鬼似的,天沒亮就催我上班。她這麼整實在讓人活不了。有一回接了電話放在旁邊,扭身對半夜帶回家折騰一宿這會兒正睡迷糊糊的小妖精上揉下捏。這妞兒學表演的,叫得人骨頭酥酥肉皮麻麻,把那個只會獅吼的傢伙當場比下去,我仿佛聽見電話裡某人自尊心碎得一片一片的聲音,比妞兒的叫床聲還銷魂。

  那之後連著好些天沒管我。

  我就覺得生活裡缺了點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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