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你抱著的是只狼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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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芭拉義正嚴辭:「我們祖國沒有什麼是用錢買不到的!」 她被逗笑:「你說的對,芭芭拉。但我沒錢。」話落得到對方懷疑的目光。 芭芭拉舔舔嘴唇,鼻腔發出思索的聲音,小動作很像一個人。 連翹有趣地盯著她:「不要我說的每句話都懷疑。」 芭芭拉看她半天,就等這句話,聽完立刻說:「值得懷疑啊,你好像不應該窮到買外煙的錢都沒有。」 她不避諱地相告:「年薪四萬。」 「刀?」芭芭拉挑眉,心說那也太少了,聽到她給出「人民幣」的答案,當場傻眼:「不動產研究所的全額獎學金畢業生!中國真的有這麼不識貨還是你自甘墮落了?難道戒了小煙兒改大煙?」 聽她越說越離譜,連翹求饒:「私人原因。我們不說這個了。」 「那說說你為什麼會在北京,我還打算過些天去深圳看你呢。」 「對不起芭芭拉,這是同一個話題。」 「……」芭芭拉洩氣地捂著額頭:「得,咱去買衣服吧還是。我和小約翰都沒帶什麼衣服過來。」 「約翰?你對兒子的名字太馬虎了。」 「是小約翰。你車停哪裡了?」 「注意請提一些適合年薪四萬的人回答的問題。」 「見鬼的狐狸死神秘!你到底捅了什麼漏子啊?」 不能怪芭芭拉反應過度,連翹在波士頓上學時,已經有名車代步,隨便一件T恤也要花上現在個把月的薪水,很多同學都猜她是東亞某國的貴族。而她又是屬於那種會讓男人女人都對她產生危機感的類型,那時候也不懂與人相處,中式的矜持被她表現成客氣的冷淡,連熱情奔放的美國人也無法接近。只有芭芭拉肆無忌憚將她從課堂上拉出來,逛街,看電影,泡PUB,去北區吃茄汁豆,去河濱看表演,站在HATCH SHELL最靠前的位置,勾引臺上做SOLO 的黑人男孩子;在中國城翹角的牌樓底下,用她現教的廣東話到處與人攀談,如果被問及老家,一準兒回答「周口店」……雖然分開後只偶爾通過電郵聯繫,可這麼久以來,芭芭拉仍是她唯一可以說很多話題的朋友。 即使如此,面對她兇神惡煞的關心,連翹還是選擇緘口。 如果說隱私是一個成人的標誌,她真不想長大。可有些事情獨自面對比分擔來得容易,尤其是必然只能接受而無法改變的事情。也許並不是今生的因果,但總會給人「註定」的感覺。哪怕你所承擔的,遠遠超過了你應該承擔的,還是會一肩負起,久之會習慣這沉重。 只是仍有夢魘,像厲鬼壓身。 當記憶裡某片鱗甲被剝落,便露出柔軟皮肉,一觸即鮮血淋漓。 淩晨兩點,剛與酒鬼芭芭拉分開沒一個小時,連翹剛睡著就發噩夢,用了全身力氣才艱難地醒來。機械地敲著酸疼的腰腿,汗漸漸涼下來,夢中逃命的辛苦猶在,令她再沒法入眠。起身旋亮檯燈,目無焦距地望著不知名空間。稍頃神智復蘇,忽然感覺段瓷會給她打電話,這感覺持續了好半天,手機還是淡定地躺在床頭櫃上。 燈亮了整夜。 數十公里外許欣萌的臥室也充斥著泛黃的弱光。幼稚園明天有郊遊,她睡得很早,迷糊中知道段瓷回來,兩人說了幾句話,她翻個身又睡去了。 段瓷洗完澡出來,將檯燈擰到照不見許欣萌的角度,亮度也調得很低,抱著電腦流覽各大門戶網站的行業動態,免不了有新尚居的內容,一些報導讓他失笑。 許欣萌揉揉眼睛:「十一……?」 段瓷應一聲,下巴輕轉,視線卻沒從螢幕上移開。 她伸手撫撫他的小臂:「怎麼還不睡?」 他扭頭看她,臉上還留著笑意:「再過一會兒,你先睡吧。」傾身給她個吻,「用關燈嗎?」 「不用,光線太暗看電腦對眼睛不好。」她將臉藏到他身體遮成的陰影裡,「不過你要早點睡。」 他點點頭,隨手將她散在枕上的長髮理順。心裡還惦記段超的下落,拿了手機去客廳打給美國的爸媽詢問。 老段鬼祟地躲開妻子接電話,聽見兒子沒報出任何有價值的消息,暴跳如雷,罵那事端:「眼看四十的了還當自己小孩兒,快氣死我了!你媽那兒我還瞞著呢,讓她知道還不得犯了病。」又要表達憤怒又要壓著嗓子,音量像海浪一樣忽高忽低。 段瓷也是按一肚子火,卻得笑著勸他:「放心吧,那麼大人丟不了。估計是怕見到我就被送回去,晚兩天能來信兒。再說還帶著宇宙呢,能瘋到哪兒去。」 「宇宙,唉……」他心疼地歎息,「你說這人多不懂事兒吧十一!自己折騰就算了,孩子那麼小,還非帶著一起。」 段瓷耐性子安撫,又被叮囑一遍「打電話小心別讓你媽聽出來」,這才收線。 折折疊疊翻蓋,踩不著底的心慌,氣得他一點兒睡意都沒了。淩晨兩點半,午夜檔的海外文藝片,頗有催眠效果,只是沙發越睡越熱,睡而複醒數番。 電視機亮了整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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